在这种环境下,丁熹绝对不敢乱写其他内容,敏感题材也不能碰,写出来的每一个字都要仔细斟酌推敲。
但是描写生活中的一件小事,比如一家之主在工厂上班,勤勤恳恳艰苦奋斗,由此歌颂艰苦奋斗的优良传统,歌颂工人精神,一颗红心向太阳……这样的题材一定不会触碰敏感底线。
有了思路,丁熹开始试着动笔写稿,绞尽脑汁,努力憋出一个流畅感人的故事,还好以前她看的故事书多,写一个故事根本也不怎么费劲。
开篇就是平凡的工人生活琐事,后面大量堆积华丽词藻,变着花样儿歌颂,号召学习工人精神,全心全意爱国爱家。
临近下班,丁熹断断续续的终于写完了这篇稿子,累得甩甩手腕,又低头反复检查了三遍,确定没有任何问题,欢天喜地去旁边贴了票寄了出去。
只是今儿下班的时候,又看到了站在邮电局这条路拐角处的徐绍同志,她这两天碰见他的次数也太多了,要一直说是碰巧,丁熹可不敢相信。
可刚结束完一段糟糕的感情,丁熹没有心思去想别的,她目不斜视的看着面前的大路想着要不要直接装做看不见过去呢。
可站在路边的男人却好像先一步看出了她的心思,徐绍笑着抬手打招呼,“丁同志,好巧啊,又碰见了。”
丁熹无奈只好停下了车子,目光在他的脸上犹疑的打量,一开始对他初印象只有有礼貌很温柔的男人,现在却只有一个想法,爱笑的假面狐狸,这种男人心眼子贼多。
徐绍摸了摸自己的脸,声音轻柔:“我脸上有东西吗?”
丁熹摇了摇头,“徐同志你有什么事吗?”
徐绍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两张票来在她面前晃了晃,“单位发了两张票,没人看,丁同志要不要赏脸一起?”
她小脸纠结了一会,咬了咬唇,还是忍不住说:“徐同志,你是喜欢我吗?”
徐绍没想到她会如此直白的说出来,一向无懈可击的始终挂着温和得体笑容的脸,此刻变得有些错愣。
他张了张嘴最后笑了出来,“如果这么说确实对,我对丁同志有不一样的感觉,我想和你多接触接触。”
他说的太真诚,丁熹来这里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告白,脸不禁有些红,“可....我们不是才见了几次吗?而且你都不了解我....”
徐绍又笑了笑,“一次就够了,我先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徐绍,今年24岁,在陆军连队里做指导员,一个月一百二十块钱的工资,六十斤的精细粮食,家里父母身体健康,父亲也在机关单位工作,母亲在家做全职夫人,上面还有个爷爷,下面还有个弟弟。”
丁熹听的愣了愣,这徐同志的条件还真好啊,他说的低调,但丁熹又不是傻白甜,年纪轻轻就坐上了指导员的位子,应该是个官二代。
刚交了好朋友是教育局局长的女儿,现在又冒出来个徐绍又是个官二代,她这什么运气。
这样的人怎么能看上自己。
丁熹这样想着也问了出来。
徐绍收回视线,眼睛看向周围,街道上周围三三两两,大多都是下班的工人,灰头土脸,穿的是一水的灰绿黑,没有生气,只有她这么缕亮色,强势的扎入了他的眼里,如此朝气蓬勃,如此有生气,像一朵迎风恣意摇摆的花,怎么能让他不关注,不...心动。
他转过头来神秘的笑了笑,“这是秘密。”
丁熹闭上了嘴巴,犹豫着接着说,“可是我....”
徐绍打断她,“我知道你刚回京市,我也不着急,我们也可以从朋友先相处,毕竟....你也是要找对象的是吗?可以先看看我,或许先考量考量我,无论合不合适,我不会纠缠。”
丁熹有些被说动了,她确实得找对象,要是她现在跟父母说自己以后的不婚论,说不定要被当成脑子不正常了,而且她妈也正给她找合适的相亲对象,再怎么合适也应该不会比面前的这位条件要好了。
更何况......他长得也挺好看的....
重度颜控的丁熹心慢慢动摇起来,她舔了舔嘴唇,偷瞄了他好几眼,唔...腿长,腰细,个子高,脸也长得挺好的,深深的眼窝都能养鱼了。
她也该看看别的男人不是吗?
她犹豫的点了点头。
徐绍嘴角翘起,眼里笑意更浓,“那....可以邀请你去看电影吗?”
丁熹眨了眨眼,又点了点头。
这会徐绍高兴的低头笑起来,他往前一步,试探的接过她的自行车,“那我们走吧。”
丁熹唰的一下把手收了回来,抬头瞄了他一眼,又低下去了。
她爬上了后车座,拘谨握住车座前面,连徐绍的衣角都没有碰到,徐绍骑的很稳,完全没有徐颂祁那个混蛋骑的歪歪扭扭的样子。
不知道怎么又想到了他,丁熹甩了甩脑袋,把这想法抛到脑后。
电影院不大,墙上贴着陈旧发黄的画报,包着头巾的男人把胳膊横在胸前,眼神坚毅,目视前方。
画报最底下写着电影名——险战芦苇荡。
也是,现在哪可能有别的电影可以看,全都是打仗的。
徐绍将电影票递给窗口检票的人,两人便进去了。
这会儿的电影院很小,就是一个全黑封闭的小房间,也没有现代电影院的那些一号二号三号放映厅的区分。
播放电影的设备也非常的古老,一个不大不小的白幕,一个投影机,这些丁熹只在书里见过,这一下倒是开了眼界。
两人走进来时,前方的幕布上正播放着战火纷飞的场景,黑白色的单调画面。
他们并排的坐在下面的小板凳上,徐绍偏头看她,电影的柔光落在她的脸上,她目光专注,眼里闪着好奇的光芒。
好乖。
徐绍笑了笑,不知道从哪里变成来个油纸包,“尝尝?”
丁熹这才把视线收回来,落在他的手上,是正儿八经的老北京糕点,她老妈想给她买来尝尝的,去了副食品商店排了个长队,结果快到她的时候就告知售罄了。
她抿着嘴唇摇了摇头,“不用了,你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