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谷·总理府后巷|上午9:03
周寅坤踹开铁门时,惊起的椋鸟翅膀扇落几片枯槁的蓝玫瑰花瓣。维披什的秘书在污水里蜷成虾米,西装翻领上别的花早已蔫成泥褐色,像极了周夏夏那晚摔在水泥地上的蓝莓冰沙。
\"他说...湄南河码头。\"秘书哆嗦着递文件,血珠顺着纸沿滴落,在第四项条款上洇出暗红的花,\"只要您肯借兵......\"
周寅坤碾碎干枯花瓣,指尖沾了带铁锈味的汁液。他突然笑起来,枪管轻拍着对方痉挛的脸颊:\"告诉你主子——\"袖口残留的奶油香混着硝烟钻进鼻腔,\"我养的是狼崽子,不是看门狗。\"
尸体坠入下水道时,金属腕表磕在井沿发出脆响。表盘背面嵌着张褪色的拍立得:十五岁的周夏夏踮脚往他发间别蝴蝶卡子,他皱眉咬着半融的柠檬冰棍,耳尖红得像她校服裙的滚边。
香港·深水埗唐楼|晨6:47
周夏夏数到第三十九滴锈水时,窗外的热浪已卷着咸腥涌进铁窗。汗湿的后背黏着褪色的校服裙,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这让她想起十四岁那年的冰棍,也是这样在掌心化得黏黏腻腻。
衣柜里的铁盒烫得惊人,车票在霉斑间簌簌作响。指尖突然触到冰凉的金属,弹壳内壁的泰文字迹被汗浸得模糊:\"哭包藏好\"。她猛地缩回手,腕间蓝莓味的手工皂香撞上铁锈味,在鼻腔里绞成酸涩的结。
收废品的摇铃混着蝉鸣刺破晨雾。她掀开窗帘缝的刹那,花衬衫男人脖颈的刺青随吞咽起伏,喉结处狰狞的蝎子尾钩正对着她窗口——和渡轮跟踪者锁骨处的纹身一模一样。
曼谷·军械库|下午3:22
周寅坤摩挲着火箭筒上的牙印,金属表面还沾着化掉的奶油痕迹。那年周夏夏踮着脚说要给武器做标记,六岁的小团子啃得满嘴铁锈味,被他拎着后颈拎去漱口时,咯咯笑出的奶泡沾湿他整片衣襟。
\"坤哥,莱斯的人在泼汽油......\"
\"急什么。\"他往弹膛塞了把蓝玫瑰干花,甜腻的香气混着弹药味格外呛人,\"等火烧到总理府的柠檬树再叫我。\"
集装箱里突然传来抓挠声。掀开箱盖的瞬间,鞭痕累累的少女胸前挂着的学生证晃得他眯眼——2003年周夏夏丢失的那张,照片被换成他穿校服翻墙时的侧影,制服领口还沾着翻墙时蹭的芒果酱。
香港·天星小轮|傍晚6:55
周夏夏攥紧学生证,海风卷着咸湿扑进下层船舱。流浪歌手沙哑的哼唱混着发动机轰鸣:\"...蓝玫瑰开在子弹上...\"她突然咬住下唇——这分明是妈妈哄睡时哼的摇篮曲调,尾音总带着化不开的柠檬糖甜味。
船身晃动的刹那,染金发的女人贴着她耳畔低语:\"陈舒雯,缉毒三组。\"后腰抵上的冰凉触感让她想起冰棍贴唇的瞬间,\"继续笑,你被盯梢了。\"
三个花衬衫逼近时,她突然抓起蓝玫瑰砸向消防栓。紫色烟雾爆开的瞬间,陈舒雯拽着她撞破救生艇罩布——艇底用口红画的曼谷布防图旁,歪歪扭扭画着戴蝴蝶发卡的小人,是周寅坤十六岁那年哄她时的涂鸦。
香港·深水埗唐楼|晨6:49
周夏夏盯着弹壳内壁的刻字,指尖被铁锈刮出细痕。收废品的摇铃声忽远忽近,花衬衫男人正在楼下数晾衣杆——第三根铁杆生着红斑,像极了她昨夜在蛋糕里剖出的那半枚蝴蝶发卡。
冰柜底层渗出粉色液体,冻硬的奶油蛋糕正在融化。她踮脚去够橱柜顶层的铁盒,校裙腰带擦过灶台边的捕鼠夹——这夹子崭新得反常,锯齿处还沾着蓝漆碎屑。
铁盒里车票散落一地,最底下压着张泛黄照片:十岁的她骑在男人肩上摘荔枝,男人后颈有道蜈蚣状伤疤,正与她今晨在周寅坤领口瞥见的痕迹重叠。
“叮——”
弹壳突然滚进墙缝,震出几缕沉木香。周夏夏猛地回头,冰箱门不知何时开了条缝,融化的奶油正蜿蜒成泰文字母:跑。
曼谷·唐人街金店|上午9:17
周寅坤用打火机燎着金箔纸,火苗舔过维披什亲笔签名的求援信。玻璃柜台上倒映着街景——二十个汽油桶正伪装成榴莲货箱,莱斯的手下在对面茶餐厅抠着脚打牌。
“坤哥,要不要把夏夏小姐接回来?”林城擦拭着霰弹枪,“香港那边查到三个缅甸线人。”
“急什么。”周寅坤将烧剩的信纸折成蝴蝶,轻轻一吹,“小猫要自己找到回家的路,才记得住教训。”
蝴蝶落在监控屏幕上,正罩住某格画面:深水埗唐楼的逃生通道里,穿花衬衫的男人正往消防栓塞雷管。周寅坤忽然笑起来,枪管敲了敲屏幕里男人后颈的蛇形刺青,“这不是当年在清迈偷她书包的杂碎么?”
香港·油麻地果栏|正午12:33
周夏夏把发卡别进马尾,蓝漆在烈日下泛着油光。烂芒果的甜腻里混进一丝火药味,她数到第七个摊位时,竹筐下的微型摄像机红灯微闪——镜头角度正对她的校牌。
“妹妹,试下龙眼啦。”摊主递来的塑料袋渗着血水,果肉间嵌着枚变形的弹头。她指尖刚触到弹壳,身后响起急促的泰语:“抓住那个穿白袜的!”
三十八度的热浪突然凝成冰碴。周夏夏撞翻榴莲堆,尖刺扎进掌心时,她看清追兵腕间的菩提串——和周寅坤佛珠缺的那颗正好配对。
曼谷·湄南河货轮|下午3:41
周寅坤踹开船长室的铁门,血腥味混着柴油味扑面而来。五具尸体摆成莲花座,中央供着个铁盒——里面是周夏夏幼儿园得的绘画奖状,边缘染着指痕大小的血渍。
“泰国军方特制炸药,指纹触发。”林城检测着铁盒机关,“拆弹组要四十分钟...”
周寅坤直接扯断引线,爆炸倒计时定格在00:47。他捻着奖状上的血渍在鼻尖轻嗅,突然低笑:“小兔崽子出息了,都学会留标记了。”
泛黄纸面透出荧光,紫外灯下浮现周夏夏的字迹:小叔叔,消防栓。
香港·庙街夜市|傍晚7:08
周夏夏缩在算命摊布幔后,追兵的影子在灯笼下扭曲成蛇。神婆突然攥住她手腕,龟甲裂痕拼出泰文“北”,香灰在掌心写就“14”——正是周寅坤在清迈安全屋的门牌号。
“阿妹,你命里有把蝴蝶刀。”神婆混浊的眼球映出她身后的海报,《无间道》正在重映。刘德华举枪的画面被泼漆遮盖,底下露出半张泛黄的拍立得:十五岁生日那天,周寅坤拎着蛋糕翻进她卧室阳台,枪套上别着的蓝玫瑰蹭花了奶油。
追兵的砍刀劈开布幔时,周夏夏撞向关帝像后的电闸。整条街陷入黑暗的刹那,她摸到神龛下的牛皮纸袋——里面是把刻着“KUN”的蝴蝶刀,刀刃残留着奶油香。
曼谷·素万那普机场|夜10:55
周寅坤把玩着登机牌,VIp室玻璃映出候机楼骚乱。维披什的私生女正在安检口哭泣,书包里搜出的不是炸弹,而是周夏夏中学时的数学试卷——59分的卷面被红笔圈改,批注潦草得和他当年教她打枪时的字迹如出一辙。
“坤哥,专机准备好了。”
“不急。”他咬碎柠檬硬糖,酸涩在舌尖炸开。监控屏幕闪过香港机场画面:周夏夏正把蝴蝶刀塞进行李箱,刀柄坠着的蓝漆蝴蝶擦过安检仪,像极了十四岁那年从他枪口惊飞的凤尾蝶。
香港·大屿山渡轮|夜11:47
周夏夏攥着船票蜷缩在底舱,海风裹来熟悉的沉木香。舷窗突然炸裂,染金发的女人翻进来扔给她救生衣:“陈舒雯,现在信我了?”
救生衣内衬缝着半张手术同意书,患者签名处是周寅坤十三岁时练字的涂鸦。浪头打湿了“记忆干预”的泰文术语,陈舒雯的枪口却指向她心口:“但他签的是自愿放弃麻醉。”
渡轮突然调转航向,探照灯照亮前方岛屿。周夏夏瞳孔骤缩——那座荒岛的轮廓,正与周寅坤教她游泳时说过的“安全屋”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