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界限
第一章 理想的邻居
王星星站在新房的阳台上，望着不远处姐姐王月月家的窗户，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们姐弟从小感情就好，如今能成为邻居，简直是梦寐以求的事。
\"星星，你发什么呆呢？\"妻子尹红梅抱着两岁的儿子走过来，孩子在她怀里扭来扭去，小手伸向阳台外的树枝。
\"我在想，以后咱们两家孩子一起长大，多好啊。\"王星星接过儿子，在他肉嘟嘟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就像我和月月姐小时候一样。\"
尹红梅笑了笑，但笑容里带着一丝勉强：\"希望如此吧。不过你姐家那个小霸王上次来，差点把咱们小宝推倒。\"
\"孩子嘛，打打闹闹正常。\"王星星不以为意，\"等他们再大点就好了。\"
搬家后的第一个周末，王月月一家就上门了。王星星一大早就去市场买了新鲜的鱼和肉，尹红梅从早上九点开始就在厨房忙碌。
\"红梅，需要帮忙吗？\"王月月站在厨房门口问道，手里拿着手机，显然刚打完电话。
\"不用了姐，你坐着休息吧。\"尹红梅头也不抬地切着菜，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姐夫顾鸿泽坐在沙发上玩手机，他们的儿子顾小杰已经和王星星的儿子在客厅地板上抢起了玩具。
\"小杰，你是哥哥，要让着弟弟。\"王月月象征性地说了句，转头对王星星说，\"爸妈什么时候到？\"
\"应该快了，我刚打电话问过。\"王星星看了眼手表，又瞥向厨房，\"红梅，菜准备得怎么样了？爸妈快到了。\"
尹红梅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深吸一口气：\"马上就好。\"
门铃响了，王哲夫和王睿英满面笑容地走进来，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水果和零食。
\"爸，妈，你们来就来，带这么多东西干嘛？\"王星星迎上去接过袋子。
\"第一次来你们新家，当然要带点东西。\"王睿英环顾四周，满意地点点头，\"装修得不错，比月月家还亮堂。\"
王月月的笑容僵了一下：\"妈，我们家那是简约风格，不一样的。\"
午饭时，一大家子围坐在餐桌旁，气氛热烈。尹红梅最后一个上桌，额前的碎发已经被汗水浸湿。
\"红梅手艺不错啊。\"王哲夫夹了一筷子鱼香肉丝，赞许地点点头。
\"那是，星星有福气。\"王睿英笑着给孙子夹菜，\"以后周末咱们就都到星星家聚，红梅做饭好吃。\"
尹红梅的筷子停在半空，她看向王星星，后者正忙着给父亲倒酒，似乎没注意到妻子的表情。
饭后，王月月起身准备收拾碗筷，尹红梅也站了起来。就在这时，王哲夫突然开口：\"月月，你坐着，让他们小两口收拾就行。你平时上班够累的了。\"
客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尹红梅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放下手中的碗，轻声说：\"我去看看孩子。\"然后快步走向卧室。
王星星这才意识到问题，尴尬地站在原地。王月月似乎没察觉到异常，顺从地坐了回去：\"那辛苦红梅了。\"
那天晚上，等所有人都离开后，尹红梅爆发了。
\"什么叫'让他们小两口收拾就行'？你姐是金枝玉叶碰不得，我就是你们家的免费保姆？\"尹红梅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每个字都像刀子一样锋利。
王星星试图辩解：\"爸就是随口一说，没那个意思...\"
\"没那个意思？\"尹红梅冷笑，\"你姐一来就坐在那玩手机，我忙了一上午连句谢谢都没有。你爸那句话就是明摆着看不起我！\"
\"红梅，你想多了...\"
\"我想多了？\"尹红梅的眼圈红了，\"好，下周你来做饭，我来当客人试试。\"
王星星叹了口气，知道今晚说什么都没用。他伸手想抱妻子，却被轻轻推开。
第二章 公共食堂
接下来的周末，王星星真的尝试下厨，但他的手艺实在不敢恭维。王哲夫吃了一口就皱起眉头：\"今天这菜...\"
\"是我做的。\"王星星硬着头皮承认，\"红梅有点不舒服。\"
王睿英立刻关切地问：\"红梅怎么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就是有点累，休息一下就好。\"尹红梅从卧室走出来，脸色确实不太好。
王月月看了看桌上的菜，笑着说：\"星星从小就不会做饭，还是让红梅来吧，病人做的饭更没胃口。\"
尹红梅站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王星星看到她眼中的怒火，赶紧说：\"要不今天出去吃吧，我请客。\"
\"出去吃多浪费。\"王哲夫摆摆手，\"红梅不舒服就休息，月月你来做饭吧，你手艺也不错。\"
王月月惊讶地指着自己：\"我？\"
\"算了，还是我来吧。\"尹红梅深吸一口气，走向厨房。
王星星跟进去帮忙，听见妻子压低声音说：\"这是最后一次。\"
那天之后，尹红梅开始找各种理由周末不在家。有时带孩子回娘家，有时约朋友出去玩。王睿英很不高兴，因为尹红梅不在时，做饭的任务就落在她身上。
\"红梅怎么老往外跑？一家人团聚的日子都不在家。\"一次晚饭时，王睿英抱怨道。
王星星支支吾吾：\"她...她朋友有事...\"
\"有什么比家人更重要？\"王哲夫放下筷子，脸色严肃，\"星星，你不能太惯着媳妇，该说就得说。\"
王星星嘴里发苦，只能点头。回到家，他试着和尹红梅沟通，却换来更激烈的反应。
\"我说了那是最后一次！\"尹红梅的声音终于控制不住地提高了，\"你们全家把我当什么了？每周免费劳动力？你爸妈眼里只有你姐，你姐眼里只有她自己，你呢？你眼里有我和孩子吗？\"
王星星哑口无言。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却不知如何解决。一边是父母和姐姐，一边是妻子，他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更糟的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王月月一家不只是周末来，连工作日也经常不请自来吃晚饭。每次敲门声响起，尹红梅的脸色就阴沉一分。
一天晚上，等客人走后，尹红梅彻底爆发了：\"这日子没法过了！我们家成了你姐的食堂！你爸妈眼里我们就是伺候你姐一家的工具！\"
王星星试图安抚：\"爸妈就是觉得一家人热闹...\"
\"热闹？\"尹红梅冷笑，\"你姐吃完饭拍拍屁股就走，留下我们收拾残局，这叫热闹？这叫剥削！\"
\"红梅，别这么说...\"
\"我受够了！\"尹红梅抱起已经睡着的孩子，\"明天开始，我和孩子回我妈那住一段时间。你好好想想，到底要这个家，还是要当你姐的免费餐厅经理！\"
王星星愣在原地，看着妻子收拾行李，却找不到挽留的理由。
第三章 不请自来
暖气停了，王哲夫和王睿英搬回了自己的房子。王星星松了一口气，以为生活终于能恢复正常。尹红梅也带着孩子回来了，家里重新有了笑声。
\"这次一定要设立界限。\"尹红梅严肃地说，\"我不反对家人来往，但不能把我们这儿当食堂，更不能想来就来。\"
王星星点头答应：\"我明白，我会和爸妈说的。\"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新的问题就出现了。一个周末，他们带孩子去公园玩，回家时发现门是开着的。
\"我记得锁门了啊...\"王星星疑惑地推开门，看到王哲夫、王睿英、王月月和顾小杰都坐在客厅里。
\"你们怎么...\"王星星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小杰奶奶回老家了，以后不来了。\"王睿英抱着外孙，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天气，\"我和你爸来帮月月带几天孩子，想着你们不在家，就先过来等着。\"
尹红梅站在门口，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她把孩子塞给王星星，径直走向卧室，\"砰\"地关上门。
王星星尴尬地站在原地，感到一阵眩晕。他清了清嗓子：\"爸妈，你们应该先打个电话...\"
\"打什么电话，一家人还这么见外。\"王哲夫不以为然，\"红梅怎么了？不高兴了？\"
王星星不知如何回答。王月月看了看紧闭的卧室门，小声说：\"要不我们先回去吧？\"
\"回什么回，饭都做好了。\"王睿英指着厨房，\"我看冰箱里有菜，就简单做了点。星星，去叫红梅出来吃饭。\"
王星星机械地走向卧室，心里明白这顿饭将会多么难以下咽。他轻轻敲门：\"红梅...\"
门猛地打开，尹红梅双眼通红：\"你爸妈有我们家钥匙？还随便动我们东西？\"
\"我...我不知道他们有钥匙...\"王星星结结巴巴地说。
\"王星星，\"尹红梅一字一顿地说，\"这次你必须跟你妈说清楚，帮你姐带孩子就住你姐家，不要来我们家住。\"
王星星点点头，回到客厅对父母说：\"爸妈，你们既然要帮姐带孩子，就先住她那儿适应一下。有什么问题也好及时解决。\"
王睿英和王哲夫对视一眼，没说什么。王星星以为他们默认了，心里稍稍放松。
然而第二天中午，他下班回家，一开门就听见孩子的吵闹声。王睿英带着顾小杰在客厅玩，尹红梅站在厨房，背对着门口，肩膀僵硬。
\"妈，昨天不是说好在姐家做饭吗？\"王星星尽量控制着语气。
\"你这里买菜方便点。\"王睿英头也不抬地回答，继续陪外孙搭积木。
王星星气得说不出话来。同一个小区，哪有什么方便不方便？这分明是借口。
就在这时，王月月也来了，一进门就问：\"昨天不是说好在我那做饭，怎么又跑过来了？\"
王睿英重复着同样的理由：\"星星这买菜方便。\"
王哲夫从阳台走进来，大手一挥：\"算了，以后就先在这吃，习惯了。\"
王星星感到一阵热血涌上头顶。他看向尹红梅，后者正用冰冷的目光盯着他，那眼神仿佛在说：你自己看着办。
午饭时，顾小杰不肯午睡，在客厅里跑来跑去，大声尖叫。王星星的儿子被吵醒，开始哭闹。
\"妈，你把小外甥带到楼下玩，或者先带回姐家，要不孩子根本睡不成。\"王星星终于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王月月和王睿英的脸色立刻变了。两人沉默地收拾东西，带着孩子离开了。那天晚上的晚饭，他们没有再来。
王星星天真地以为他们明白了他的意思。然而第二天一早，门铃又响了。王睿英带着顾小杰站在门口，笑容满面，仿佛昨天的冲突从未发生。
王星星看着母亲的笑脸，突然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他终于明白，委婉的暗示对这个家庭不起作用。
\"妈，有些话我当着姐的面不好讲。\"他深吸一口气，\"你们以后不要再把外甥带到我们家了。本来你帮姐带孩子不帮我们带，红梅就有意见。\"
王睿英的笑容僵住了：\"怎么了？是以后都不让小外甥来你家吗？\"
\"不是，\"王星星努力保持冷静，\"你周末休息或者偶尔过来，我们当然欢迎。但你每天在这里，谁能受得了？你要为了我们这个小家想一想。\"
王睿英的脸色变得铁青。她一言不发地抱起顾小杰，转身就走。王星星站在门口，看着母亲离去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接下来的两个星期，王睿英真的没再来过。王哲夫也搬回了自己家，连电话都不接。王月月在小区里遇见他，也假装没看见。
王星星成了家族的叛徒，既得罪了父母姐姐，又没能完全安抚妻子。尹红梅虽然对他的摊牌表示满意，但仍然心有余悸：\"他们会不会突然又卷土重来？\"
王星星没有答案。他站在阳台上，望着不远处姐姐家的窗户，想起当初买房子时的美好幻想，不禁苦笑。原来亲情就像盆栽，距离太远会枯萎，靠得太近又会争夺养分。而那个恰到好处的距离，他至今还没找到。
第四章 月亮的背面
摊牌后的第三个星期天，王星星在小区花园里偶遇了独自抽烟的王月月。她穿着居家服，头发随意扎着，眼下有明显的青黑。
\"姐？\"王星星迟疑地叫了一声。自从那次冲突后，他们还没说过话。
王月月明显吓了一跳，烟灰掉在运动鞋上。她匆忙踩灭烟头，勉强笑了笑：\"星星啊。\"
\"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王星星惊讶地问。在他的记忆里，姐姐一直是讨厌烟味的。
\"就...最近。\"王月月避开他的目光，\"小杰去上早教课了，妈跟着去的。\"
两人陷入尴尬的沉默。王星星注意到姐姐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不见了，只留下一圈淡淡的痕迹。
\"鸿泽哥呢？周末也不休息？\"他试探着问。
王月月的表情瞬间僵硬：\"加班，他最近...很忙。\"她看了看手表，\"我得去接小杰了。\"说完匆匆离开，连再见都没说。
当晚，王星星把这事告诉了尹红梅。
\"你姐不对劲。\"尹红梅一边叠衣服一边说，\"上周我去超市，看见她在停车场和人吵架，对方是个女的。\"
王星星皱眉：\"你看错了吧？我姐从不和人吵架。\"
\"千真万确。\"尹红梅停下手中的动作，\"而且你猜怎么着？那女的走后，你姐蹲在地上哭了。\"
王星星心里一沉。他想起最近每次见到姐夫，对方总是心不在焉的样子，连最爱炫耀的新车都没提起。
第二天中午，王星星借口送文件，去了顾鸿泽工作的银行。透过玻璃门，他看见姐夫正和一个年轻女职员头碰头说着什么，两人的手在桌下交叠。
王星星没有进去，转身离开了。回家的路上，他一直在想该怎么和姐姐说，或者该不该说。
还没等他想清楚，事情就爆发了。周五晚上，一阵激烈的争吵声从隔壁传来，伴随着玻璃碎裂的声响。王星星和尹红梅面面相觑。
\"要不要去看看？\"尹红梅问，脸上是掩不住的好奇。
王星星犹豫间，门铃响了。门外站着泪流满面的王月月，怀里是熟睡的顾小杰。
\"能...能让小杰在你们这住一晚吗？\"王月月的声音嘶哑，\"我和鸿泽有些事要处理。\"
尹红梅抢先一步接过孩子：\"当然可以。\"
王星星看着姐姐红肿的眼睛：\"姐，到底怎么了？\"
王月月的嘴唇颤抖着，最终只摇了摇头：\"明天再说。\"然后转身回了自己家，背影单薄得像片落叶。
那晚，顾小杰睡在王星星儿子的小床上，两个小家伙头挨着头，浑然不知成人世界的复杂。王星星和尹红梅躺在床上，听着隔壁时断时续的争吵声，久久无法入睡。
\"你姐肯定早知道她丈夫有问题。\"尹红梅突然说，\"所以她总往我们家跑，不是贪那几顿饭，是不想一个人在家。\"
王星星心里一震。他想起姐姐这段时间的异常：频繁造访、突然抽烟、消失的婚戒...一切都有了解释。
\"明天我去和爸妈说。\"他下定决心，\"姐现在需要支持。\"
尹红梅沉默了一会儿：\"你爸妈会站在你姐那边的，他们一向如此。\"
王星星想说些什么反驳，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父母对姐姐的偏爱，确实显而易见。
第五章 偏爱的根源
第二天一早，王睿英就急匆匆赶来接顾小杰。她眼下的黑眼圈比王月月还重，显然一夜未眠。
\"月月和鸿泽有点小矛盾，你们别往外说。\"她低声叮嘱，眼神闪烁。
王星星忍不住问：\"妈，姐夫是不是有外遇了？\"
王睿英的手一抖，差点摔了手中的奶瓶：\"胡说什么！\"
\"我昨天去银行看见了。\"王星星直视母亲的眼睛，\"他和一个女职员...\"
\"你看错了！\"王睿英突然提高声音，\"鸿泽是好孩子，他不会做那种事！\"
尹红梅在一旁冷笑：\"妈，您这话说的，好像星星在诬陷他似的。\"
王睿英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叹了口气：\"月月命苦...这事你们别管了，我来处理。\"
她抱着顾小杰匆匆离开后，尹红梅摇头：\"看到了吗？就算你姐夫出轨，在你妈眼里也是你姐的错。\"
王星星想说母亲只是不想家丑外扬，但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妻子说的可能是对的。
下午，王星星独自去了父母家。王哲夫坐在阳台看报纸，见他来了只是点点头，态度明显冷淡。
\"爸，姐家的事...\"
\"你妈去处理了。\"王哲夫头也不抬，\"你管好自己的事就行。\"
王星星感到一阵刺痛：\"爸，我是关心姐...\"
\"关心？\"王哲夫终于放下报纸，\"你连外甥都不让进门，这叫关心？\"
王星星深吸一口气：\"那是两回事。我是说，如果姐夫真的出轨...\"
\"没有如果！\"王哲夫突然拍桌而起，\"顾家那小子不敢！要不是你和你媳妇整天闹别扭，月月也不会心情不好，夫妻哪有不吵架的？\"
王星星震惊地看着父亲。按照这个逻辑，姐姐婚姻出问题居然成了他的责任？
\"爸，您这太偏心了...\"
\"偏心？\"王哲夫冷笑，\"你买房首付谁出的？你孩子谁帮着带的？现在说你偏心？\"
争吵声引来了在厨房做饭的王睿英。她急忙过来劝架，却在这时说出了让王星星更心寒的话：\"星星，你姐现在需要支持，你就别添乱了。她从小就不如你坚强...\"
\"因为她是你亲生的，而我不是？\"王星星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愣住了。这不是他原本想说的话，而是深埋心底多年的疑惑。
王睿英的脸色瞬间惨白。王哲夫则暴怒：\"胡说八道！谁跟你嚼这种舌根？\"
\"没人告诉我。\"王星星声音发颤，\"但我一直感觉得到，你们对姐不一样。小时候她犯错你们从不重说，而我...\"
王睿英突然哭了起来：\"不是这样的...月月她...她确实...\"
王哲夫厉声打断：\"够了！你妈身体不好，你别气她！\"
王星星看着父母反常的反应，一个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难道他随口一说，竟道破了某个家族秘密？
回家的路上，他魂不守舍，差点撞上电线杆。手机响了，是尹红梅发来的消息：\"你姐夫搬出去住了。\"
第六章 中风与转机
一周后的深夜，刺耳的电话铃声惊醒了王星星。电话那头，王睿英的声音带着哭腔：\"星星，快过来！你爸...你爸不对劲！\"
王星星和尹红梅匆忙赶到父母家时，救护车已经停在楼下。王哲夫躺在担架上，右半边脸奇怪地歪斜着，嘴角流着口水。
\"中风。\"急救人员简短地说，\"需要立即送医。\"
王睿英六神无主地抓着王星星的手：\"刚才还好好的...突然就...\"
王月月也赶来了，头发乱蓬蓬的，显然也是刚从床上爬起来。姐弟俩跟着救护车去了医院，尹红梅则留下来陪王睿英。
急诊室外，王星星终于有机会问姐姐那个困扰他多日的问题：\"姐，我是爸妈亲生的吗？\"
王月月惊讶地看着他：\"当然是啊！为什么这么问？\"
\"那...你呢？\"
王月月的表情凝固了。她转头望向急诊室的红灯，良久才轻声说：\"原来你不知道...我就说爸妈怎么会突然...\"
王星星的心跳加速：\"所以是真的？你...\"
\"我是收养的。\"王月月苦笑，\"我亲生母亲是妈的妹妹，难产死了。这事家里一直瞒着，连亲戚都不知道。\"
王星星如遭雷击。所有碎片突然拼合在一起：父母的偏爱、对姐姐婚姻的过度保护、那天反常的反应...
\"所以爸妈才...\"
\"才特别宠我？\"王月月眼中泛起泪光，\"因为他们觉得我可怜？星星，你知道吗，有时候这种怜悯比歧视更伤人。\"
王星星不知如何回应。他想起小时候每次和姐姐争执，父母总是让他让步，原来那不是偏心，而是补偿？
天亮时分，医生出来了。王哲夫脱离危险，但右侧肢体瘫痪，需要长期康复治疗。
\"谁负责照顾病人？\"医生问，\"需要学习专业的护理技巧。\"
王月月和王星星同时开口：\"我。\"
两人对视一眼，王月月补充道：\"我最近请假方便...\"
\"不行。\"王星星打断她，\"姐，你还要处理自己的事。红梅是护士，我们可以接爸去我家。\"
王月月惊讶地看着弟弟：\"可是你们...\"
\"一家人。\"王星星简单地说，突然明白了这个词的真正重量。
回到家，王星星惊讶地发现尹红梅已经把客房收拾好了，连医用床垫都准备好了。
\"妈说了爸的情况。\"尹红梅平静地说，\"专业护理设备明天送来。\"
王星星感动地抱住妻子：\"红梅，谢谢你...\"
\"别急着谢。\"尹红梅推开他，\"我有条件。\"
王星星紧张起来：\"什么条件？\"
\"第一，你姐家的事她自己处理，爸妈不能再道德绑架我们；第二，你爸康复期间，你负责主要护理工作，我只提供专业指导；第三...\"她顿了顿，\"等爸好了，我们要换房子。\"
王星星愣住：\"换房子？\"
\"对，离你姐远点。\"尹红梅直视他的眼睛，\"亲情需要距离，我们都需要重新学习怎么当一家人。\"
王星星思考片刻，郑重地点头：\"好。\"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门外站着王睿英和王月月，后者手里拿着一个厚厚的信封。
\"星星，红梅。\"王睿英的声音比往常柔和许多，\"我们想和你俩谈谈...关于以后的事。\"
王星星侧身让她们进门，注意到母亲第一次用\"你俩\"而不是只对他说话。他看向妻子，从对方眼中读到了同样的惊讶。
或许，这场家庭危机，正是他们所有人重新认识彼此的契机。
第七章 破碎的镜子
王哲夫被接回家的第三天，顾鸿泽出人意料地出现在王星星家门口，手里拎着昂贵的保健品和果篮。
\"听说爸病了，我来看看。\"他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仿佛随时准备参加商务会议。
尹红梅堵在门口没让开：\"爸在休息，不方便见客。\"
顾鸿泽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红梅，我可不是客人。月月呢？\"
\"在楼上陪爸。\"尹红梅冷淡地说，\"不过我想她不会想见你。\"
顾鸿泽的表情阴沉下来。就在这时，王月月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让他进来吧。\"
王星星惊讶地看见姐姐缓步下楼。她穿着简单的家居服，素面朝天，眼睛下方有明显的黑眼圈，但背挺得笔直，有种他从未见过的坚毅。
顾鸿泽立刻换上关切的表情：\"月月，你瘦了。这几天辛苦你了，我来接你和孩子回家。\"
王月月站在最后一阶楼梯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丈夫：\"回家？哪个家？你和那个银行柜员的爱巢吗？\"
顾鸿泽脸色大变：\"你胡说什么...\"
\"我看见了你们在车里的照片。\"王月月的声音出奇地平静，\"也查了我们的联名账户，那三十万是怎么转到'鸿泽装饰'这个不存在的公司的？\"
王星星倒吸一口冷气。他从未见过姐姐这样——锋利、冷静、像一把出鞘的刀。
顾鸿泽的伪装彻底崩塌：\"你调查我？\"
\"不然呢？等你把我们家底都掏空？\"王月月走下最后一级台阶，\"我已经向法院申请冻结剩余财产和离婚。\"
顾鸿泽猛地将果篮摔在地上，水果滚得到处都是：\"王月月！你别忘了，你只是个养女！王家财产根本没你的份！\"
这句话像炸弹一样在客厅爆开。王睿英刚好从王哲夫房间出来，听到这话差点晕倒。王星星一个箭步上前揪住顾鸿泽的衣领：\"你他妈再说一遍？\"
\"星星！\"尹红梅厉声喝止，\"别在爸门口打架！\"
顾鸿泽挣脱开来，整了整领带，冷笑道：\"你们王家真有意思，养个野种当宝贝，亲儿子反倒靠边站。\"他指向王月月，\"她亲妈是个未婚先孕的贱货，难产死了才被你们家收养...\"
\"够了！\"王睿英突然尖叫起来，声音嘶哑得不似人声，\"滚出去！\"
顾鸿泽不屑地哼了一声，转身离开前丢下一句：\"法院见。\"
门关上后，王月月像被抽走全身骨头一样瘫坐在地上。王睿英想去扶她，却被推开。
\"妈，他说的...是真的吗？\"王月月抬头，泪流满面，\"我妈妈真的是...未婚先孕？\"
王睿英的嘴唇颤抖着，最终点了点头：\"她是我妹妹...爱上了一个有妇之夫...\"
王星星看着姐姐崩溃的样子，心如刀绞。他蹲下身想安慰她，却听见王哲夫房间里传来\"咚\"的一声闷响。
\"爸！\"尹红梅第一个冲进去。王哲夫倒在地上，右半边身体抽搐着，嘴角冒出白沫——又一次中风发作。
第八章 床前的权力
第二次中风让王哲夫的情况雪上加霜。他失去了语言能力，右臂完全瘫痪，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音节。医生私下告诉王星星，完全康复的可能性很小。
出院那天，王睿英坚持要接老伴回自己家。
\"我是护士，更懂得怎么照顾病人。\"尹红梅罕见地主动开口，\"而且我们家有电梯，爸的轮椅进出方便。\"
王睿英犹豫地看向王月月，后者却出人意料地说：\"让爸住星星家吧。我...我现在自身难保，没法照顾爸。\"
王星星注意到姐姐对母亲的回避。自从身世曝光后，王月月明显在疏远养母，那个曾经亲密无间的母女关系似乎一夜之间出现了裂痕。
最终，王哲夫被安置在王星星家的客房。尹红梅展现了惊人的专业能力，不仅安排了科学的康复计划，还教会了全家人基础护理技巧。
一个周六下午，王星星正在给父亲做被动关节活动，王睿英坐在床边抹眼泪。
\"你姐...还是不肯来吗？\"老人小声问。
王星星手上动作不停：\"她最近在处理离婚和抚养权的事，比较忙。\"
\"她恨我...\"王睿英的眼泪掉在丈夫的被子上，\"我本该早点告诉她真相...\"
王哲夫突然激动起来，左手抓着床单，发出\"啊啊\"的声音。
\"爸，别激动。\"王星星连忙安抚，\"姐不恨你们，她只是需要时间...\"
王哲夫拼命摇头，左手艰难地指向床头柜抽屉。王星星拉开抽屉，里面除了药品什么也没有。
\"笔...纸...\"王哲夫含糊地说。
王星星赶紧找来纸笔。王哲夫用颤抖的左手写下几个歪歪扭扭的字：\"银行保险箱月月名字\"。
王睿英脸色大变：\"老头子，你...\"
王哲夫继续写：\"早该给她\"。
王星星一头雾水：\"爸，这是什么意思？\"
王睿英长叹一口气：\"你爸在银行给月月存了一笔钱，本来是准备等小杰上大学给的...\"
就在这时，尹红梅推门进来：\"爸该吃药了...\"她看到房内凝重的气氛，停住了，\"出什么事了？\"
王星星正想解释，门铃响了。透过猫眼，他看见王月月站在门外，身边是拖着行李箱的顾小杰。
\"姐？你这是...\"
\"法院暂时把抚养权判给我了。\"王月月的声音疲惫但坚定，\"顾鸿泽不服判决，我怕他做出极端事...能在你们这住几天吗？\"
王星星赶紧让姐姐和外甥进门。当王月月看见坐在轮椅上的王哲夫时，眼泪瞬间涌了出来：\"爸...我...\"
王哲夫伸出左手，艰难地抚上女儿的脸，擦去她的泪水。然后他指向刚才写的纸条，又指指王月月，眼中满是恳求。
王月月看完纸条，哭得更厉害了：\"爸...我现在不在乎这些...\"
王睿英突然跪在了养女面前：\"月月，妈对不起你...妈应该早点告诉你...\"
王月月想躲开，却被轮椅上的王哲夫拉住衣角。一家人在狭小的客房内哭作一团，只有尹红梅冷静地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王哲夫的药。
当晚，等所有人都睡下后，尹红梅对王星星说：\"你爸那笔钱，最好尽快处理。\"
王星星惊讶地看着妻子：\"你怎么...\"
\"你爸的保险箱钥匙在你妈钱包里，我下午拿药时看见了。\"尹红梅平静地说，\"你姐夫那种人，知道有这笔钱肯定会来闹。\"
王星星突然意识到什么：\"红梅...你是故意让我姐住进来的？\"
尹红梅没有正面回答：\"你姐现在最需要的是安全感。而你爸妈...\"她顿了顿，\"他们需要重新学习怎么爱你姐——不是出于愧疚，而是因为她就是她。\"
王星星怔怔地看着妻子，突然觉得这个同床共枕多年的女人竟有些陌生。那个曾经为了一顿饭大发雷霆的尹红梅，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通透？
第九章 新的界限
王月月母子住进来后，家里的空间顿时紧张起来。顾小杰和王星星的儿子挤在儿童房，王月月睡沙发，而尹红梅每天清晨五点就要起床，确保所有人能在上班上学前用上卫生间。
尽管如此，这个临时拼凑的大家庭却意外地和谐。王月月主动承担了大部分家务，尹红梅负责王哲夫的医疗护理，王星星则每天下班后陪父亲做康复训练。就连两个孩子也学会了帮忙——一个递毛巾，一个推轮椅。
一个多月后的周日早晨，王星星被厨房里的笑声惊醒。他循声走去，看见尹红梅和王月月肩并肩站在灶台前，一个煎蛋，一个熬粥，配合默契。
\"星星，来尝尝这个。\"王月月夹了一筷子小菜给他，\"我跟红梅学的，第一次做。\"
尹红梅笑着补充：\"姐有天分，一次就成功了。\"
王星星咀嚼着清脆的腌黄瓜，心里涌起一股暖流。曾几何时，这个厨房是家庭战争的导火索，如今却成了和解的象征。
早饭后，王睿英推着王哲夫去阳台晒太阳。王星星趁机把姐姐叫到书房。
\"姐，爸说的那笔钱...\"
王月月摇摇头：\"我不需要。顾鸿泽拿走的钱法院已经冻结了，我能养活小杰。\"
\"但那是爸的心意。\"王星星坚持道，\"而且...\"他压低声音，\"我担心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