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的云锦庄园笼罩在晨雾中,白色欧式别墅的尖顶刺破灰蒙蒙的天空。白小米站在雕花铜门前,望着庭院里修剪成盘龙造型的罗汉松,喉咙发紧。这是她三年来第一次主动踏足此地。
\"小姐请随我来。\"管家米大一撑着黑伞迎上来,镜片后的目光扫过她发白的指尖,\"少爷在观云阁等您。\"
穿过九曲回廊时,白小米听见自己细高跟叩击青石的声响,每一声都像是敲在心头。晨露沾湿了她米色风衣下摆,空气中飘来雪松香薰的味道——这是蒋天龙最钟爱的气味。
观云阁三面落地窗将雾霭尽收眼底,蒋天龙正倚在黄花梨罗汉床上翻阅《资治通鉴》,金丝眼镜在晨光中泛着冷光。他今天穿着靛青色中式长衫,腕间沉香木珠随着翻页动作轻轻晃动。
\"你终于肯来了。\"他合上书卷,白玉镇纸压在泛黄的书页上,\"三年前在东水市,你说要追求自由。现在想通了?\"
白小米攥紧手提包,真皮表面被指甲掐出月牙形凹痕。她想起昨夜钱彪来电说李铁牛在码头遭伏击,秦福虎的人开着铲车撞翻了运柑橘的货车。那个倔强的身影此刻应该正带着工友们抢修被毁的柑橘园。
\"我需要你帮忙。\"她强迫自己直视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有个朋友得罪了秦福虎......\"
\"朋友?\"蒋天龙突然起身,沉香珠串撞在案几上发出脆响。他逼近时,长衫下摆扫过青花瓷笔洗,惊起半池墨香。\"让我猜猜,是那个在工地搬砖的泥腿子?还是血色酒吧为你出头的小混混?\"
白小米踉跄后退,腰肢撞上博古架。翡翠貔貅摆件应声坠落,在波斯地毯上滚出青翠的弧光。她突然想起三年前毕业舞会,蒋天龙也是这样将她的追求者逼到墙角,用红酒浇在那人头顶。
\"只是普通朋友!\"她声音发颤,\"他救过我的命......\"
\"救你?\"蒋天龙突然捏住她下巴,指尖陷进柔软的面颊,\"三年前你被绑架,是谁调动三个城的警力?去年台风天车子抛锚,是谁开着直升机......\"
\"够了!\"白小米猛地推开他,珍珠耳坠划出一道银线,\"我不是你的囚犯!\"
蒋天龙倒退两步撞翻砚台,浓墨在宣纸上洇开狰狞的爪痕。他摘下眼镜慢条斯理地擦拭,忽然轻笑出声:\"你以为那个李铁牛是什么善茬?昨晚他带人砸了秦家三个场子,现在整个青州的黑白两道都在找他。\"
白小米浑身发冷。她想起李铁牛掌心的老茧,想起他给柑橘树浇水时专注的侧脸,怎么也无法将那个沉默寡言的男人与黑道火拼联系起来。
\"啪!\"
紫檀木镇纸突然拍在案上,惊得白小米浑身一颤。
\"三天后秦家老太爷寿宴。\"蒋天龙将请柬甩在她脚边,\"你要是敢带那个泥腿子出现......\"他俯身捡起翡翠貔貅,五指骤然收紧,玉屑从指缝簌簌而落。
回程的出租车里,白小米望着后视镜中渐远的盘龙松,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手机在包里震动,是李铁牛发来的照片:晨光中的柑橘园挂满金果,工人们正在修补被铲车撞塌的篱笆墙。
[柑橘甜度够了,明天就能上市]
她盯着对话框良久,终于颤抖着按下删除键。
与此同时,青山村的晨雾刚刚散尽。李铁牛赤着上身站在蓄水池旁,古铜色脊背蒸腾着热气。他拧开特制喷壶,淡绿色药液顺着铜制喷嘴呈扇形洒向柑橘树。这是他用《神农经》秘方调配的灵液,能让果实饱满如金珠。
\"铁牛哥!\"赵大虎气喘吁吁跑来,裤脚沾满泥浆,\"村口来了几辆黑轿车,说是电力局的!\"
李铁牛眉头微皱。三天前张婶为护柑橘园被推下山崖,他连夜带人截住赵大虎的工程队。当时那个包工头跪地求饶,说都是受电力局张涛指使。
\"带他们去晒谷场。\"他套上工装外套,金属拉链划过结实的胸肌,\"让婉如姐把去年抗旱的账本准备好。\"
经过村医务室时,李铁牛驻足望向窗内。林婉如正在给李父换药,晨光为她垂落的发丝镀上金边。这个温婉如水的女人自从丈夫矿难去世,就默默照顾着李家老小。昨夜若不是她冒雨送来止血草药,被钢筋划伤的手臂怕是会感染。
\"铁牛......\"病床上的李父突然咳嗽起来,枯槁的手抓住儿子衣角,\"别和官家的人硬碰......\"
\"您放心。\"李铁牛将父亲的手塞回被窝,触到那层老茧时心头刺痛,\"我有分寸。\"
晒谷场上,五个穿藏蓝制服的男人正在踢石子玩。为首的张涛腆着啤酒肚,金表在阳光下晃得刺眼。当他看见李铁牛身后的赵大虎,脸色顿时阴沉:\"赵大虎!你他妈不是说都处理干净了?\"
\"张主任好大威风。\"李铁牛一脚踩住滚到脚边的石子,\"柑橘园的电线杆明明该走西山坳,您非要改道我们李家祖坟,是算准了能捞拆迁补偿?\"
张涛的肥脸涨成猪肝色。他刚要发作,突然看见林婉如抱来的账本——上面详细记录着去年电力局虚报抗旱费用的证据。
\"年轻人别冲动。\"张涛擦着冷汗摸出烟盒,\"这事好商量......\"
\"没什么可商量的。\"李铁牛将烟盒拍落在地,\"明天我要在青州晚报看到更正公告,否则......\"他掏出手机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