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卫生间里,那安装在顶部的LEd灯管仿佛是一个疲惫不堪却仍在苦苦支撑的老工匠,持续不断地发出电流的嗡鸣。这嗡鸣声像是一首单调而又烦人的摇篮曲,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着李铁牛的耳膜。他百无聊赖又满心烦躁地站在那里,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隔间门板上的涂鸦上。
那是一幅用马克笔画就的歪扭柑橘图案,马克笔的颜色在岁月和潮湿空气的侵蚀下,已经有些褪色,显得黯淡无光。图案画得极不规整,柑橘的轮廓歪歪扭扭,仿佛是一个孩童随意的涂鸦之作。而在这歪扭的柑橘图案上,还叠着几个口红印,那口红印的颜色鲜艳夺目,红得有些刺眼,与黯淡的柑橘图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口红印就像是腐烂果实表面长出的霉斑,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和恶心。
就在李铁牛沉浸在这奇怪的涂鸦中时,隔壁突然传来一阵金属挂钩撞击瓷砖的脆响。那声音清脆而又尖锐,如同利刃一般划破了卫生间里原本就压抑的空气。紧接着,混杂着女人刻意压制的喘息声传入了李铁牛的耳朵。那喘息声急促而又微弱,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暧昧和欲望。这声音让李铁牛的眉头瞬间紧锁,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深夜里野猫撕咬的动静。那声音同样是如此的尖锐和残忍,充满了野性和暴力。
“死鬼...轻点...”一个熟悉的女声突然从隔壁传来,这声音仿佛是一道惊雷,在李铁牛的耳边炸响。他的太阳穴瞬间突突直跳,一种难以言喻的愤怒和屈辱感涌上心头。这声音是如此的熟悉,就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他记忆深处那扇尘封已久的大门。
这声音与三个月前在柑橘园撞见的偷情场景重叠在了一起。那天,阳光明媚,柑橘园里弥漫着浓郁的果香。李铁牛像往常一样在园子里巡视,突然发现有个偷果贼正鬼鬼祟祟地在园子里穿梭。他顿时怒从心头起,二话不说就追了上去。那偷果贼身手倒也敏捷,三拐两拐就消失在了柑橘树的丛林中。李铁牛不甘心就这么让偷果贼跑掉,一路追着翻过了山头。
当他气喘吁吁地翻过山头时,眼前的一幕让他惊呆了。只见陈嘉丽裹着一件昂贵的貂皮大衣,那貂皮大衣在阳光下闪烁着华丽的光泽,与周围质朴的柑橘园显得格格不入。她靠在一辆崭新的奔驰车头,脸上洋溢着一种放荡的笑容。而在她身旁,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用贪婪的眼神看着她。车尾气里飘着劣质香水的茉莉味,那味道刺鼻而又难闻,与柑橘园里清新的果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李铁牛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曾经深爱的女人,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世界崩塌了,所有的信任和美好都在瞬间化为了泡影。而如今,这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就像是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了他那已经千疮百孔的心上。
\"宝贝儿,你这身子比东水市头牌还带劲!\"
男人粗重的喘息里带着金属刮擦般的沙哑。李铁牛猛地想起上周在农贸市场,那个开着路虎碾碎菜农三轮车的胖子,后视镜上晃着的金貔貅挂件沾着烂菜叶。
当隔间门轰然洞开时,陈嘉丽玫红色亮片裙的肩带还挂在肘弯。她脖颈处新鲜的红痕在顶灯下泛着紫光,像是被捏爆的桑葚果。身后腆着啤酒肚的刘金贵正往鳄鱼皮带里塞衬衫,金貔貅腰扣上沾着口红印。
\"是你?\"三人异口同声。
刘金贵镶着金牙的嘴咧到耳根,露出看宰杀牲畜般的狞笑:\"巧了不是?\"他肥厚的手掌拍在陈嘉丽臀上,震得她耳垂的施华洛世奇水晶耳环直晃,\"小甜甜,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养鸡佬?\"
李铁牛注意到陈嘉丽左手无名指戴着枚鸽子蛋——玻璃仿钻在灯光下折射出廉价的七彩光。这让他想起上个月在废品站,看见她跟收破烂的老头讨价还价时,腕间那条掉色的潘多拉手链。
\"铁牛哥...\"陈嘉丽突然换上甜腻的颤音,涂着紫色指甲油的手指划过李铁牛沾着鸡饲料的衣领,\"你要是肯把后山那三十亩柑橘园转给金贵哥,今晚我...\"
\"啪!\"
李铁牛拍开她的手,中药皂的气味在狭小空间炸开。陈嘉丽腕间的dw手表磕在洗手台上,表盘顿时裂出蛛网纹——这是她上周在微商那里买的A货。
刘金贵突然狂笑起来,金牙缝里嵌着的韭菜叶跟着颤动:\"装什么清高?你那破拖拉机...\"他故意拖长音调,欣赏着李铁牛逐渐绷紧的下颌线,\"这会儿应该变成废铁了吧?\"
李铁牛瞳孔骤缩。冲出门时撞翻的金属垃圾桶在走廊回响,惊得二楼宴会厅的白小米猛然回头——她正在给柑橘供应商展示新培育的\"月光橙\",果肉里嵌着的金丝突然断了两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