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功虽然心神不定,但哪些话能说、哪些罪名可以承认他还是有数的。
就像刚才的供状,也基本上局限于柳大岳的举报,并没有其他太多的额外内容。
杀死柳大岳也被他轻描淡写的略过,只说那日自己喝醉,胡言乱语之下被雷五听到后误会了,这才导致柳大岳被杀。
这些罪名即便承认了,按照他现在的级别,再找人运作一下,估计不会被砍头。
现在阮纯突然问起郑盛,那性质就完全不同,他怎么能不惊?
于是当场装傻,“给郑大人好处?下官不明白您的意思。”
阮纯道:“雷功,既然问了你,就是有证据。你可以不说,但隔壁的朱誉客先说了,你就别想减罪。”
雷功眼珠一转,还是一脸无辜,“下官的确不知啊。”
齐振根本没心思跟他废话,要不是阮纯拦着他早就大刑伺候了。来到雷功身边蹲下,伸手按在他的肩头。
雷功立即感到自己的肩膀马上就要碎了,痛入心扉。刚要叫唤,脖子被齐振一把掐住,只能哼哼,根本发不出声音。
阮纯嘴角一抽,无奈的闭上眼睛。
暗暗吐槽,真是粗汉,也不知道避讳一下,当着老夫的面动刑。
雷功仰着头,张大嘴巴,两只眼睛就像死鱼眼一般,冲着齐振不停的乱眨。
齐振就当没看到,继续使劲儿,眼看就要嘎过去了才松手。
雷功瘫软在地大口喘息,满头满身的大汗,左臂已经无法动弹。
齐振冷冷道:“拱卫司可以先斩后奏,你考虑清楚。我数到三……一!”
雷功还在喘息,没有什么反应。
齐振直接道:“三!”
然后伸手抓住雷功的大腿膝盖,微微用力。
这次雷功惨叫出声,心里后悔,没听到喊二啊?
“我说……我说!”
得不得罪郑盛是一方面,眼下的自己要先活下去才最重要。
他刹那间已经想明白,就凭自己刚才的供状,万一齐振也让自己“畏罪自杀”怎么办?
况且“自杀”前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罪呢。
怎么就落到了这个魔头手里?
颤巍巍写完供状后,按下指纹,似乎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
他其实愿意承认还有一丝侥幸,就是因为郑盛是朱友锡的人,而朱友锡又是李德用的人。
如此一来,说不定自己还能有救。
只是这下的罪名可比刚才大多了,不知道要多花多少银子才能搞定。
阮纯拿着供状很是满意,粗汉做事效率就是高。
接着他问出了第三个问题,“雷功,本钦差还接到举报,你跟晋王暗通款曲狼狈为奸,可有此事?”
这就是审讯的技术,一点点的循序渐进。让人先承认一些不太重要的罪名,然后层层加码。
这样既容易突破对方的心理防线,又一步步把犯人套牢。
反正你已经承认了这么多,再多承认一条也没什么大不了。
即便如此,当雷功听到晋王两个字时,仍然浑身大震。
当地衙门暗中勾结藩王,那可是灭九族的大罪!岂是行贿受贿能比?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过来,阮纯和齐振想要通过他扳倒的并不是李德用,而是晋王!
也怪他被吓傻了,刚才齐振就提到了柳若璃,自己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那个黄毛丫头不就是自己亲手送给晋王的吗?
这就是妥妥的人证啊。
雷功下意识就想否认,可当他看到齐振那双如同来自地狱的冰冷目光时,如坠冰窟。
“大……大人,下官……也是被逼无奈啊!”
“说!”
“凡是在晋州为官者,都必须要孝敬晋……晋王。否则轻者丢官免职,重者全家横死。你们可以去查下官的前几任,莫不如此。下官真的是没有办法,还请大人明察!”
阮纯怒道:“混账,你难道不能上书朝廷吗?”
雷功涕泪横流,“没有证据,谁敢弹劾一地藩王?之前也曾有人上书,最后不都是石沉大海?”
齐振心里一动,问道:“王太后之父也曾经在这里为官,难道他也跟晋王有牵扯?”
雷功道:“下官听说过,王国丈当时只是晋州同知,并非知府,应该没有关联。”
齐振暗暗松了一口气,否则王尚该如何自处?
自己的爷爷间接害死了自己的外公?
想想都不寒而栗。
再次写下供状后,齐振让人把雷功押到一楼看管,自己转身来到隔壁。
朱誉客早已脸色煞白,看到齐振进来甚至都没有力气站起身。
刚才雷功那一声惨叫几乎把朱誉客吓死过去,拱卫司已经下手了吗?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齐振再次返回,将朱誉客的供状交给了阮纯。
这家伙比雷功还要不如,连刑都没动,直接交代的一干二净。
不光是郑盛的问题,就连朱友锡的问题也说的一清二楚。
阮纯看完之后眉头紧锁,这下牵连的可真是太大了。
齐振瞅瞅阮纯的脸色就知道老小子在想什么,于是悠悠道:“大人,现在势成骑虎,不得不进啊。”
阮纯自然明白,到了现在如果退缩,齐振在女帝面前一句话,就能让自己卷铺盖回家。
“老夫不是害怕,只是在思考接下来该如何办?”
齐振嗤笑道:“大人错矣,接下来才是最好办的。”
阮纯道:“你又有什么鬼主意?”
齐振附耳过去,悄悄说了几句。
阮纯惊道:“万万不可,如此一来……”
齐振摆手拦住了他,“大人,此事必须这么办,如果出了纰漏自有我一力承担,不会牵连到你。”
阮纯站起来在房间内来回踱步,一时难以决断。
齐振并没有责怪他,而是直接走向门口,“大人早点休息吧,我去办事了。”
不等他开门,就听阮纯道:“齐将军且慢!”
齐振停身,却并没有回头。
“大人,你要考虑清楚,走出这一步,你就没有回头路了。”
阮纯来到齐振身边,目光炯炯的看着他,“你一个年轻人都不怕,难道老夫堂堂的钦差正使还不如你么?”
说完猛的拉开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