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亿,第三次……”拍卖师高高举起的槌子,眼看就要重重落下。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刘汉的保镖脚步匆匆,双手捧着一只青花瓷茶盏,径直走到田毅面前。那茶盏盏底,沉着一张带血渍的德隆系股权结构图,在新疆屯河的位置,赫然插着一柄迷你藏刀。正是三天前,在北京高速服务区,权健广告车被逼停时遗失的车载挂件。
“暂停中场休息!”
众人移步雪茄室。刘汉悠然吐出一圈圈烟,那烟圈仿佛带着无形的威胁,缓缓飘向田毅:“我成都的兄弟刚接了个爆破工程,说是要清理烂尾生产线。你说,这炸药量够不够炸平三个番茄厂?”他冷笑一声,脖颈处那道醒目的刀疤,随着笑声起伏跳动,“他们手上的硝酸铵,顺便清理一下昌吉洲的冷库问题,想来也不在话下。”
田毅腕间的瑞士腕表突然震动起来,他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短信显示:“十八条番茄酱生产线正在拆装”。
不过田毅面色依旧沉稳,端起普洱茶的手,连一丝颤动都没有:“怎么?刘总也对农业产业感兴趣了?不过刘总,咱们现在可是在北京,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的。”两人目光交汇,玻璃杯沿本就细微的裂痕,像是感受到这剑拔弩张的气氛,缓缓蔓延开来。
刘汉突然站起身,作势要走向消防通道。刹那间,四个身着中山装的男子如鬼魅般出现,迅速封锁了出口。
田毅怎会给刘汉搞小动作的机会,立刻开口:“刘总,你心里应该清楚,如果我退出竞拍,你接下来要面对的对手,可就是中粮集团。而且,我们前期和中粮沟通的协议,并不涵盖我退让后的情况。”
刘汉猛地转身,一把扯开阿玛尼衬衫的纽扣,腰间64式手枪的轮廓若隐若现:“田总,你这是拿中粮来吓唬我?”
“不,刘总,我只是陈述事实。中粮完全可以联合中国信达、陕西投资集团等股东方,以‘维护国有资产安全’为由,要求银行对你的关联企业抽贷断贷。毕竟在他们眼中,你可比我危险得多。咱俩怎么说也都是民营企业,如果我这次能顺利拿下,以后要是有什么问题,咱们都好商量。”
实际上,这背后本就是中粮的一笔烂账。在田毅与中粮沟通之前,中粮为了得到新疆屯河,盯上了屯河旗下喀什果业公司的200万逾期贷款,以此为突破口,借助西电集团在陕西的金融资源,将刘汉已质押的18%股权进行了强制平仓。
而田毅为了给自己建立一道防备体系,借鉴了新疆金融租赁有限公司对抗百富北庭食品的诉讼策略,将屯河最具价值的7条意大利番茄酱生产线,以融资租赁的方式,转移至中粮控股子公司,并设置了5.8亿元的违约赔偿金,实现了“拍壳不拍肉”。也正因如此,中粮才同意让出新疆屯河给田毅。
此刻,面对陷入沉思的刘汉,田毅心里明白,自己只能赌一把了。他赌刘汉再怎么蛮横,也不敢公然与中粮正面抗衡。但为了保险起见,还得再加把火,好让刘汉有足够的理由退让:“刘总,中粮集团在新疆的收购网络十分庞大,能提前锁定当季90%的番茄原料供应。您就算硬拍下屯河资产,到时候没有原料可用,又有什么意义呢?”
刚说完拍卖师就重新开启竞价,田毅手中的竞拍牌边缘,早已被汗水浸湿。但他果断还是转身,高高举起竞拍牌:“1.5亿……”
拍卖场的液晶屏瞬间跳至1.5亿的数字。刘汉脖颈处那片硫酸灼伤的痕迹,在射灯的照耀下,泛着令人心悸的暗红色。
随着拍卖师喊出:“1.5亿,第三次!”拍卖槌即将落下的那一刹那,田毅眼角余光瞥见,刘汉攥着和田玉貔貅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散场时,刘汉的鳄鱼皮鞋狠狠碾过拍卖公告,鞋尖沾着的混凝土碎屑,在波斯地毯上拖出一道仿若血痕的印记。
门外,三辆未挂牌的奔驰S600突然亮起雾灯。刘汉的保镖佯装不经意,将一本《汉龙集团矿业权名录》遗落在签到台,扉页用红笔醒目地圈着三个字:“成都!见!”
当中国大饭店拍卖场的防爆门缓缓闭合,田毅从口袋里掏出定制的Zippo打火机,在防火卷帘上轻轻一擦,火星四溅,瞬间燃起一小簇火苗。他微微低头,嘴里吐出一圈雪茄烟圈,那烟圈晃晃悠悠地飘向旁边的钢化玻璃。透过钢化玻璃向外望去,北京cbd已是华灯初上,一片繁华景象。而此时,系统正在自动生成一份给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的报告:“...建议进一步放宽文化领域外资准入限制,这将有利于我国传媒产业...”田毅布满血丝的双眼,宛如两把锐利的红色匕首,直直地刺入黑夜,他低声呢喃:“等我,用不了多久……”
第二天下午,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在京东多媒体办公室的门口。田毅和廖威跟着崔健,轻轻推开了那扇略显陈旧的门。一进门,便看见刘强东弓着背,全神贯注地坐在三台显示器前。他左手捏着一个半冷的煎饼果子,右手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敲个不停。屏幕散发的蓝光映在他那熬得发青的脸上,显得格外憔悴。电脑的聊天框里,不断弹出“老刘客服”的回复:「拍卖系统已修复,您拍下的刻录机明天发货」「假一罚十,京东从不用翻新货」
“哎,真是说不听……田毅你都不知道,这家伙已经连续三周充当夜间客服了。”崔健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强东,再这么不要命地熬下去,服务器还没崩溃,你自己可就先垮了。”崔健一边说着,一边把一瓶冰镇的北冰洋汽水重重地墩在桌上,那汽水在桌上颤了颤,水珠顺着瓶身缓缓滑落。刘强东头也没抬,声音沙哑得如同被砂纸反复磨过:“上个月拍卖场成交额刚破百万,这系统一瘫痪,客户就全流失了。中关村那帮人可都眼巴巴地等着看笑话呢。”
田毅环顾了一圈,只见墙角堆着半箱泡面,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脚气味。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走上前,伸出手指,轻轻敲了敲刘强东办公桌上报表末页的红线,随后突然模仿起宿迁口音,打趣道:“刘总,步子莫要迈得比裤腰带还急嘛,你身体扛得住,兄弟们也扛不住哇。”
这突如其来的乡音梗,让刘强东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原本紧绷的肩膀终于松弛下来。他这才抬起头,惊喜地看到了田毅,赶忙站起身来。
田毅的到来,让刘强东也不好只顾着工作了,毕竟接待工作也是必要的。
“我听崔健说团队有人提议砍掉夜间客服,你给驳回了。”田毅打破了短暂的沉默,阳光正好照亮他手机屏幕上复杂的财务模型,“人力成本占比7.3%,但却能带来23%的夜间订单和81%的好评率——”他转过头,目光深邃地凝视着刘强东,“你知道我最欣赏你哪点吗?你永远把‘客户听见老板声音’当作信用杠杆,这份坚持和对客户的用心,很难得。”
刘强东微笑着把水杯递给田毅:“是崔健来告状了啊。当时我就跟他说了,企业家们的焦虑都是一样的,田总会认同我的做法……”话还没说完,刘强东突然指了指两人都布满血丝的眼睛,相视而笑。
“也有不一样的地方,跟我走。”田毅突然伸手,一把拽起刘强东的胳膊,转头对崔健说,“让你通知大家,今晚无名高地有支台湾乐队的演出,票都买好了,咱们一起去放松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