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玄清坐在客栈一处房间,打开茶桌上一个罗布小包。他也是个俗人,吃喝拉撒也要有,摸个尸不都是惯例?
一个巴掌大铁牌,雕花刻字,“金尸,右,司徒”,一本薄书,《金尸秘要》,两个金饼,十几个银锭。
一脸满意,能得点收获也算圆满。有进无出,或有出无进,总归不符修行阴阳变化之道。
仔细翻看《金尸秘要》,取尸,炼尸,对苏玄清没什么大用,顶多是多了解一门功法的要诀,长些见识,就像那炼蛊的功法一样,不至于一无所知。不过最后倒有点不一样的注解。
“方外之地,有炼尸圣。有法助尸为圣,开气穴,扩识海。积齐魂魄五觉,元神可夺之,得长生。”
“尸魂难聚因以魄无灵,人魂难炼是以魄有职。皆养神有法者常作观想,刺肉,烧识之法,神识感有所强,魂有伤,或裂,或分,更或有缺,先天终不得入。方外夺尸之法得奇效,是以噬纯魂入人魂,如加冰入水,冰融而水盈。”
“又纯魂外炼,神纹方画,入魂互融,可敌外袭。”
后面又记载了一套简易口诀。
苏玄清看完莫名的心中大喜。大意就是传闻世间外曾有宗门专门炼尸,还能把尸体炼到很高境界,使尸体开丹田,识海,进一步产生了魂,再进行夺舍,达到长生目的。
真的是一个大胆创意,尸魁本就不在三界往生,不入五行轮回,不死不灭,把自己取替尸魁真的是长生不死了,而尸魁有了丹田,识海就能自主修行还能更进一步,与人没有区别了。
更宝贵的是,由此推算出一套炼自身魂魄的法门。虽都是猜测,但有根有据,只是让尸魁成为高级尸魁自法子没有,空中楼阁的存在。
在苏玄清心目中却是不一样的想法,这法门虽然有此鸡肋,只因没有一个起点罢了。如果寻到这个起点,则是珍贵无比。纯魂,不一定非得如此。
苏玄清思绪过后把书本认真收起来,这四两之重总有拨千斤的时候。
休闲数日,暗地里的金尸门尸魁风波苏玄清一切也不知晓,除了逛这城里街坊,就是品酒听闲话。
准备了一些,就又出了城,向阴山而去。
拜灵教在这一带变得很是盛行,几乎村村都有堂口,善男信女络绎不绝。烧香纳奉,相互传颂。如有人当街质疑嘲讽,结果就是亲朋不喜,夫妻和离,家宅不宁静。
苏玄清从中看出别样味道,不由想起那蛊虫之事。一声“无量寿福,万法随缘”,就飘飘然飒然离开,继续往前行走。
愈往南行,水路愈宽,山势愈多。
已经入了三月,山头绿意渐浓,凉风吹动,山间总会细雨飘飞。苏玄清将褡裢收起,背起一个青竹箱笼。凉风渐湿,将油布在箱笼上搭起,紧紧束带,在小路盘蜒而上。
村子座落于山脚,高低交错,石墙草顶。时至晌午,苏玄清拾阶而上,穿行于窄街曲巷。
村口接壤着菜地粮田,一户农家建在路边。远远而望,一位老妪蹲坐在门口石台上,抱着一根树根拐杖,眼望天空呆呆发愣。苏玄清袖中手指动了动,又举步走向村口。
“这位路过乡亲,可曾看见我家娃子。”
苏玄清刚走到老妪身侧,正要迈向村口,老妪忽然开口问了一句。
“老人家,你家娃子长得什么样子。”
“这位小阿哥,我家娃叫方蝶儿,今年十六了,天天背着篓子打猪草。今天早上出去,现在还没回来。小阿哥见过吗?”
老妪双眼无神,仍直直望向天空,说话间只是双手不停摸索拐杖。
苏玄清走近老妪,低头揖礼,“老人家,你说的女娃我没见到。老人家,能否借一碗,我远路而来,有些口渴。”
“唉——好好好,小阿哥,你稍等。”
老妪颤巍巍站直腰身,用拐杖点戳着地面,挪动脚步踉跄地进入屋内。好一会儿,一手扶门框一手端着一只盛水的葫芦瓢,伸进去也不知递向哪里,“小阿哥,你喝吧,别嫌弃。老天爷保佑啊,我娃子快回来呀。”
苏玄清饮完水,把瓢塞给老妪。接着放下箱笼,等老妪放回水瓢,对老妪说道:“老人家,我是游方道士。今日得你一瓢水,我可以帮你去找找你的孙女。老人家,可有她穿过的衣物。”
老妪一听来了欢喜劲儿,“哎,哎,原来是小道长,老婆子失礼了。有有有,道长稍等。”
摸摸索索一阵子,一件破短袖褂子被苏玄清拿在手里,“你孙女的生辰八字。”
苏玄清取出笔,纸,朱砂,摆放在院里石台。平心静气一会儿,在黄纸上画了一道符,符下寥寥几笔描出一个女孩子,旁边写入生辰八字,夹上一根从衣衫找到的毛发,把纸折成纸鹤状。
然后点燃三柱香,插在地上,手指掐诀在纸鹤上勾画,“敬请日游巡,千里寻血亲。一香敬天,二香敬地,三香神鬼急,千山不挡,神鸟跟寻,去!”
大门口吹进一股小卷风,托起纸鹤悠悠升到院子上空,盘旋一圈,往一个方向飞去。苏玄清拔起右手一根香,走出大门,跟随纸鹤飞掠而去。
隔了两座大山,半山腰一个山洞,小油灯发出昏暗的荧光,洞里铺着一堆乱草,七八个女孩子被捆绑双手,口塞布团,倒在草堆上瑟瑟发抖,充满泪水双眼一片绝望。
洞口两个瘦小汉子慵懒斜靠在洞壁边,闭目哼着小曲。
“哥,送了这几个,堂主会奖咱们多少。”
“哼,至少这个数,咱哥几个一年不用干活儿了,到时候去大城喝酒吃肉。”
高点汉子伸出一个手掌,比划了一下,又拍着大脚哼调。
“起来,干活儿了。”又来两个粗壮些的汉子,用脚踢了两人几脚,高声喊道,“快把她们送上车,趁天没黑送给堂口,早干完早拿钱。快,快。”
这七八个女孩儿被提着带下山,塞进路边一辆装草马车,又击在后脑打晕。
马车在路上正颠簸地快行,得面半空中一只纸鹤急飞而来,落在马车草堆上,瞬间化为灰烬。苏玄清紧跟从树梢上落下,吓得四人一跳。为首大汉很快回神,大喊:“冲过去,撞死他。快!”
驾马汉子甩了马儿一鞭,车轮加速冲向苏玄清。苏玄清冷眼紧盯,身形闪动,一掌按在马头,马儿一个急刹,四蹄牵牵扎在那里不动。
苏玄清另一手一压马车,见个大汉一个没坐稳从车上飞了出去,砸落在地。
苏玄清一挥手,四道气劲打出,封住四人穴道,四人当场变成木雕,张口瞪眼,惊恐万分。
除了一个衣服满是补丁的,苏玄清唤醒了马车上的几个女孩子,又把几个汉子丢上车,一人拍了一张符,并嘱咐女孩驶车去县衙报案。一切安排好,苏玄清提起方虾儿飞身离去。
老妪还在院里翘首以盼,门口传来脚步声,“奶奶!”,暖心的喊声把老人从恍惚中惊醒,两眼落泪,张出双手乱摸,“蝶儿,蝶儿!”
女孩扑进怀,两人放声大哭,“蝶儿,奶奶认为你不要奶奶了。”
“奶奶,我要永远陪着你。”
苏玄清微微笑笑,背上箱笼,迈步出了大门,手指点向老妪,随后转身无踪。
祖孙两人哭泣一会儿,方蝶儿讲了怎么回事儿后,两人才回神,望望四周。
“哎,刚才那位小道长呢?”
“咦,不见了。”
“奶奶,你能看见东西了!”
“我,我”老妪摸摸眼睛,又摸摸女孩子。顿时又想到什么,走出门去,对着路口,一起长身跪拜,“是神仙,多谢神仙,多谢神仙。”
而苏玄清则已站在村后高高的山梁之上,回头看了看那小院,长声“哈哈”一笑,
“神仙也好人也好,凡情俗事难脱了。
喜也好悲也好,总有人情还不了。
来也好去也好,杯酒入腹皆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