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的秋雨拍打着潇湘馆的窗棂,黛玉握着半幅褪色绣帕怔怔出神。帕角\"敏\"字绣纹下,几道暗红血痕蜿蜒如蛇。忽听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宝玉披着湿透的斗篷撞进来,怀中油布裹着的木匣滴着水:\"林妹妹快看!运河捞起的沉船里藏着这个。\"
匣面北静王府徽记被水泡得模糊,锁孔纹路竟与贾母寿宴时北静王妃的银镯凸起严丝合扣。黛玉用银簪挑开暗层,四十张泛黄地契如枯叶纷落——每张契尾朱砂指印,皆与探春前日琴谱上的墨渍重叠。
荣禧堂的烛火彻夜未熄。黛玉将地契铺在紫檀案上,官印下的暗纹在烛光里显形:竟是江南十二盐仓的分布图。宝玉用断镯钢芯挑开契纸夹层,薄如蝉翼的丝帛上密布苗疆符咒——与妙玉禅房香炉纹路如出一辙。
\"二姑娘!\"平儿提着染血灯笼冲进来,\"九黎人在码头闹事,说咱们强占的盐田该归还了...\"话音未落,东南角传来瓦片碎裂声。紫鹃推开北窗,恰见王夫人陪房周瑞家的抱着木箱没入竹林,箱缝渗出幽蓝铁屑。
子夜的运河泛着铁锈腥气。宝玉扮作船工贴近货舱,耳听得舱内传来铁链拖曳声。钢芯插入锁孔刹那,二十口贴着\"贡米\"封条的箱子轰然洞开——本该装满稻米的箱内,竟蜷着被寒铁镣铐所缚的盐工,腕间烙印与地契暗纹相契。
\"这是要活人祭矿!\"黛玉在岸上茶棚看得真切,账房先生正与漕运书吏对账。她佯装失手泼翻茶壶,浸湿的账页显出\"丙戌年押丁三百\"字样。江心突现漩涡,妙玉素衣立于官船,手中令旗直指货舱:\"贾府以人命填矿洞,天理难容!\"
栊翠庵的晨钟惊落残雪。黛玉翻开《金刚经》夹页,泛黄纸片画着矿脉走向图,与地契上的盐仓方位暗合。宝玉撬开菩萨莲座,二十枚带血铜钉排列成九黎图腾——钉头皆刻着失踪盐工的生辰。
\"姑娘看这里。\"紫鹃忽指佛龛后的壁画,菩萨衣袂褶皱里竟藏着贾代善的私章拓印。庵外马蹄声急,平儿慌张来报:\"盐运使带兵封了宗祠,说要查地契真伪!\"
宗祠地窖的桐油灯将人影拉得扭曲。贾琏撬开第十口铁箱,本该装满地契的箱内,四十卷泛黄卖身契捆如薪柴。黛玉指尖抚过契上指印,忽觉刺痛——那纹路竟与探春昨日茶盏上的胭脂痕相仿。
\"这里有活口!\"随行锦衣卫踹翻铁箱,夹层滚出个奄奄一息的老盐工。老人枯手抓住黛玉裙角,露出腕间烙印:\"我们都是替贾敏还债的...\"话音未落,地窖口传来重物坠地声——周瑞家的尸首横在阶前,怀中露出半截带毒的苗银簪。
潇湘馆的琉璃罩灯爆出灯花。黛玉将铜钉按在地契缺口,竟拼出完整矿脉图。宝玉忽然用钢芯挑开楠木匣暗层,四十封密信如落叶纷飞——最末封盖着带血的漕运总督印,信中赫然写着:\"今以元春婚事为质,换盐道十年...\"
窗外骤起喧哗。茗烟撞开门槛:\"九黎人围了梨香院,要取当年押丁名册!\"黛玉展开妆奁暗格里的绣帕,帕上并蒂莲的根茎竟拼成\"盐田血祭\"四字。
荣禧堂的晨曦刺破窗纸。盐运使高举圣旨跨入门槛时,贾母龙头杖劈碎楠木匣。漫天信纸纷飞处,王夫人突然夺过黛玉手中地契,契尾朱砂遇风自燃,青烟凝成九黎图腾。
黛玉望向祠堂方向,忽见探春扶着妙玉立于阶前。妙玉褪下素袍,肩头烙痕竟与北静王妃银镯纹路严丝合缝:\"这四十年血债,该让天下人看看贾府的金山银山怎么来的!\"朝阳刺破云层,照见祠堂梁柱暗纹——每道木纹皆刻着盐工的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