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的祠堂烛影幢幢。宝玉捧着林如海绝笔的手不住颤抖,纸页间散落的盐晶在烛火下泛着诡谲青光。黛玉正要凑近细看,忽听门外传来平儿惊呼:\"二爷仔细脚下!\"
话音未落,贾琏已踹门而入。他腰间蹀躞带沾满泥浆,靴底靛蓝染料在青砖上拖出蜿蜒水痕。那漕帮汉子被捆作一团扔在供桌前,肘窝\"甲三\"刺青正对着贾敏牌位。
\"好个通灵宝玉!\"贾琏劈手夺过绝笔信,\"二叔书房昨夜进了贼,丢的正是装盐引的紫檀匣——\"他忽地噤声,因见黛玉将金锁贴上祖宗牌位,锁面\"不离不弃\"四字竟与牌位暗纹严丝合缝。
窗外炸响惊雷。供桌下的青砖突然塌陷,二十封密信如白蝶纷飞。宝玉俯身去捡,却见最末封信笺上赫然盖着贾政私章,日期正是林如海殁前三天。
潇湘馆的竹帘卷着雨气。黛玉倚在贵妃榻上对账册,金锁在烛火中投下莲花暗影。紫鹃端来安神汤时,忽见窗纸上映出九黎图腾,忙推开菱花格扇——唯见芭蕉叶上悬着半截麻绳,绳结处染着靛蓝。
\"姑娘快看!\"雪雁捧着湿透的包袱冲进来。油布裹着的铁匣刻着漕运司纹章,内里账册记载着\"甲三仓\"二十年间的私盐交易,末页押着北静王画押。
黛玉用银簪挑开粘连的纸页,忽见夹层飘落片杏黄绢帕。帕角绣着并蒂莲,丝线里绞着根白发——正是贾敏临终攥在手中的那方。窗外雨声渐密,她忽觉喉间腥甜,帕上竟洇开点点血梅。
鼓楼西大街的茶幌子在雨中翻飞。宝玉扮作盐商坐在二楼雅间,盯着对面绸缎庄的朱漆大门。未时三刻,见贾琏的心腹小厮兴儿闪进后巷,肩头麻袋渗着靛蓝汁液。
\"客官添茶么?\"跑堂的突然凑近,往他手心塞了枚玛瑙珠。珠子内壁用波斯文刻着\"暹罗\"字样,正是凤姐妆奁里少的那颗。宝玉追到后厨时,只见灶台上留着块黢黑木牌,牌面烫着莲花烙印。
戌时雨势更急。黛玉在府内接应,忽见平儿浑身湿透跑来:\"链二爷押着暹罗人在水月庵...\"话未说完,西角门传来马匹嘶鸣。二十辆蒙着油布的骡车碾过青石板,车辙印里泛着盐霜。
水月庵的观音像垂目含笑。妙玉跪坐在蒲团上捻佛珠,腕间银镯与清虚观住持的式样相同。宝玉闪身进殿时,供桌上的长明灯突然爆响,灯油在青砖上汇成九黎图腾。
\"施主请看。\"妙玉掀开经幡,露出墙洞里的铜匣。匣中婚书完整无缺,北静王世子印鉴旁却多出个胭脂指印——与贾敏嫁衣内衬的血渍吻合。忽听殿外传来木鱼声,妙玉脸色骤变,将佛珠塞给宝玉:\"快走!韦陀像后有密道...\"
周瑞家的头七纸钱还在井边打旋。黛玉提着风灯往下照,见井壁青苔间嵌着枚翡翠耳珰。平儿突然惊叫:\"那是二奶奶陪房的饰物!\"绳索放至三丈,打捞起的铜壶内藏油布包,展开竟是当年产婆的认罪书。
\"壬午年三月初三...\"黛玉念到此处忽地顿住,因见落款处画着金锁图腾,锁芯位置赫然是林如海私章。井口传来瓦当碎裂声,抬头只见游廊闪过黛色衣角,袖口纹着九黎族徽。
翌日卯时,王夫人房里摔出个青瓷盏。玉钏儿跪着捧上绣春囊:\"在宝二爷书房寻得的...\"囊面鸳鸯竟用暹罗金线织就,夹层掉出半张盐引。贾政夺过细看,票据角落的莲花印与祠堂密信上的水渍重合。
黛玉赶到时,正听见贾琏冷笑:\"咱们家竟出了吃里扒外的...\"话音戛然而止,因见宝玉从囊中取出片鱼鳞笺,笺上血书:\"甲三沉冤,九黎当诛\",字迹与林如海绝笔如出一辙。
潇湘馆的烛泪堆成红珊瑚。黛玉对着铜镜解开衣襟,金锁贴肉处已灼出莲花烙印。宝玉用井水浸湿帕子,忽见锁芯莲花在月光下绽开,露出粒刻着\"敏\"字的玛瑙珠。
\"当年满月礼...\"黛玉猛然咳嗽,血珠溅在婚书上。密文遇血显形,竟是姑苏码头布防图。五更梆子响时,紫鹃慌张来报:\"暹罗商船在燕子矶沉了!\"晨雾中传来丧钟声,荣禧堂的素幡与当年贾敏出殡时一般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