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马车颠簸,寒风穿过车帘的缝隙带来些许刺骨的凉意。叶语闲靠在车厢内,闭目养神,任凭车轮碾过碎雪发出嘎吱的声音。等到车夫低声提醒“天姥山到了”,叶语闲掀开帘子,看到白雪皑皑的山景,顿觉精神一振。
远处山势陡峭,松柏披雪,晶莹剔透,隐约间能见山间云雾萦绕,如同人间仙境。他下了车,脚踩在覆雪的小路上,清脆的脚步声回荡在寂静的山林中。看着这冬日美景,他忍不住低声吟道:“天姥连天向天横,势拔五岳掩赤城。果然名不虚传啊。”
走了一段山路,来到逍遥观所在的半山腰。观前雪铺如毯,两旁松树夹道,门楼上挂着苍劲有力的匾额——“逍遥观”。叶语闲不禁感慨:“怪我来得匆忙,没提前备上一双谢公屐,也只能步行感受这梦游天姥的意境了。”
他正自嘲,观门缓缓打开,一个身着青衣的道童走了出来。道童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头上扎着两个发髻,神色恭谨:“这位施主可是为求道而来?”
叶语闲微微一笑,取下行囊:“在下叶语闲,算是同道中人。此番特来拜访贵观,不知掌门可在?”
道童仔细打量了叶语闲一番,点点头道:“请稍待,我去通报。叶施主可以先到观内的客房歇息片刻。”
在道童的引导下,叶语闲来到逍遥观的一处偏房。房间虽简朴,但打扫得干净整洁,炉火正旺,驱散了山间的寒意。他放下行李,从柜中取出了一套久未穿过的道袍。抚平衣襟后,叶语闲心中有种久违的归属感。看着铜镜中那个穿着玄青道袍、束发的自己,他忍不住自嘲:“这一身,不知还能不能唬住人。”
穿戴整齐后,他推开房门,漫步在观内的小径上,等待着道童的回复。冬日的山风带着阵阵松香,雪景与殿宇相映成趣,逍遥观果然名副其实,有种出尘之感。
不多时,道童前来通传:“叶施主,掌门师父正在前殿等您,请随我来。”
叶语闲随道童穿过曲折的小径,来到前殿。一位须发皆白、身穿青色道袍的老者正端坐在香案旁,双目微闭,神态淡然。这便是逍遥观的掌门——杨济时。
见叶语闲到来,杨济时缓缓睁眼,上下打量了一番,开口道:“你便是叶语闲?自称逍遥观门下,今日为何登山?”
叶语闲抱拳行礼,笑道:“仰慕贵观久矣,奈何流落在外,未得师门真传。今日冒昧来访,恳请掌门不吝赐教。”
杨济时轻哼一声,捋了捋胡须,随手拿起案上的拂尘递过来:“既然说是同道,那便让我看看你的本领。随意施展些道术,试试你的造诣。”
叶语闲接过拂尘,面上笑意不改,心中却是一片咯噔:“试试本领?这老道恐怕不知我这手段连鸡都打不死吧……”
他站定身形,拂尘一甩,假装自信满满,开口道:“请师父赐教。”
随即暗自调动丹田中的微弱灵气,双手掐诀,启动了“天仙子”。柔和的光晕在他身上闪过,他先给自己加了个回血状态,紧接着甩出“续毒”,两重毒术直奔杨济时而去。
拂尘挥动间,仿佛能感受到淡淡的毒性萦绕,但下一刻,那毒气在接近杨济时的瞬间就被轻描淡写地化解。杨济时面不改色,连衣角都未动分毫。
叶语闲心头发虚,咬牙决定再来一次:“看来是我刚才力道不足,且看我这一招……”
还未等他再次挥动拂尘,杨济时已抬手示意:“可以了。”
叶语闲愣了一下:“师父,这就够了?”
杨济时点点头,语气淡然:“我已看出你的根基。虽未入门,但灵气运行倒也不乱。说吧,你想学什么?”
叶语闲略一思索,斟酌着说道:“弟子凡事还得从基础学起。掌门师父,您看我能先学些补气行丹之法吗?别的高深术法……暂且不急。”
杨济时闻言,捋须一笑:“有自知之明,不错。既然如此,就从最基础的《逍遥心法》学起。”他说着,取出一本薄薄的经书递了过来,“这书简单,但修行之道讲求持之以恒,你可别半途而废。”
叶语闲连忙接过书,点头称是。他心里却暗暗想着:“别说持之以恒,能不能苟住先看看情况再说……”
叶语闲接过《逍遥心法》,小心翼翼地翻开第一页,赫然看到一行熟悉的字:“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他愣了半晌,下意识嘀咕道:“这不是《道德经》吗?怎么修炼道法还得背哲学书?”
他继续往下翻,发现全是类似的内容:“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顿时感觉脑壳发胀。他皱着眉,忍不住问杨济时:“掌门师父,这书……不是纯理论么?这和修炼有什么关系?光读这些玄学文字,我哪里能提升实力啊?”
杨济时闻言,微微一笑,没有正面回答,反而抬手指了指叶语闲手中的拂尘:“‘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你觉得,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叶语闲挠了挠头:“呃……是不是说‘万物从无到有’?”
杨济时捋须笑道:“尚算不错,但不够深入。你手中这拂尘,是修道者常用之器。可从你方才出手来看,这并非你的本命武器。”
叶语闲心中一惊,讪笑道:“掌门师父果然慧眼如炬,我确实……以前从未用过拂尘。”
杨济时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那只是个形。形不拘物,意不拘形。**若你习惯用别的武器,便继续用你的武器好了。道法修行重在‘道’,并非执着于外物。万缘皆可道,因缘而为。”
叶语闲若有所思,低头看着手中的拂尘。它的羽毛轻软,柄上雕刻着祥云图案,看上去确实是件精致的道器。但再怎么看,也不像一件适合“战斗”的装备。他下意识地想起了自己穿越以来的处境——无论是靠“续毒”在战斗中苟命,还是煮茶练厨技,这一路走来似乎真的是“因缘而为”。
“这么说……拂尘只是载体,关键还是我自己的心态?”他喃喃自语道。
杨济时微微点头:“悟性不错。道无定形,法无定法。修行之初,不必急于追求具体的‘术’,而应当先通晓心法,明白何为‘道’。”
叶语闲皱着眉,翻开书页,继续看着那些绕得头晕的句子,忍不住腹诽:“这修行还真是玄乎。让我背哲学倒是算了,能不能给点实用的技能先糊弄敌人啊?”
虽然心里腹诽,但他还是强迫自己坐下认真读了起来。杨济时则盘膝坐在一旁,静静地闭目养神,偶尔抬眼瞥一瞥,似乎在暗中观察着叶语闲的状态。
天光渐渐转暗,山风吹过,殿内点起了清淡的檀香。叶语闲捧着书本,似懂非懂地念叨着:“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
叶语闲饿着肚子翻来覆去,总算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刚刚闭眼不久,便觉得眼前一片清光,似梦似醒之间,他竟发现自己站在了一处虚无缥缈的云海之中。
云雾缭绕间,一道熟悉的身影从云中走出。仔细一看,竟是白日里那位仙风道骨的掌门师父杨济时。
“叶语闲,你很有道缘,悟性也不差。”杨济时的声音如山间清泉,飘然入耳,“可惜你的修为实在太低。既如此,便不要急于求成。先把《逍遥心法》中的内容熟记于心,待你心智开化,我再传授你具体功法。”
叶语闲满脸无语,忍不住吐槽道:“师父,咱们白天没聊够么?怎么半夜还跑到我梦里来讲课啊?这也太敬业了点!”
杨济时捋着胡须,不置可否,只是淡然一笑:“修道者,修的便是心。梦中亦为修行的一部分,你又何必在意形迹?”
叶语闲翻了个白眼:“形迹不在意,肚子总得在意吧?我这刚饿晕过去,梦里又被拉着讲道,您不觉得太狠了么?”
杨济时微微一顿,似乎在认真考虑他的抱怨。随即,竟自袖中掏出一颗圆润的丹药,递了过去:“这是辟谷丹,吞下即可消除饥饿感。虽然是梦中,聊胜于无。”
叶语闲满脸复杂地接过丹药,心里暗自腹诽:“修为高的人怎么都喜欢不打招呼就进人家梦境?上次公子景梦里蹦迪,这回师父梦里传道……感觉隐私快被掏空了。”
他抬头看了看杨济时,忽然灵光一闪,试探着问:“师父,我其实一直有个疑问,既然您能随时进入我梦境,干嘛不直接把心法塞进我脑子?这效率可高多了。”
杨济时摆摆手,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大道需自行领悟,强塞与你,便成了魔道。而且……”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补了一句,“这种进步,太没有趣味了。”
“趣味……”叶语闲嘴角抽了抽,愈发觉得这个掌门师父的脑回路有点诡异。
就在他想继续追问时,杨济时的身影忽然变淡,转眼间便消散在云海中,只留下那一句悠长的话语在耳边回荡:
“修道之途,贵在以心御物,顺势而为。记住,万缘皆道……”
叶语闲无奈地挠了挠头,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还万缘皆道呢,我要是不赶紧找点实在的东西填肚子,梦里吃个辟谷丹有个卵用,怕是修不成道就饿死了。”
说罢,他忽地从梦中惊醒,发现天色已经泛白,而肚子依旧空空如也。他看着昏暗的房间,叹了口气:“修道果然艰难,先找点吃的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