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隘忠魂
清晨,白鹤隘被一层浓雾笼罩着,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
山田次郎站在隘口,
他手中紧握着那把锋利的军刀,目光如鹰般锐利。
随着他用力一挥,最后一只信鸽被劈开,
鲜血溅落在染血的密令上。
密令上的字迹清晰可见:
“支那运输队辰时过隘。”
山田次郎的仁丹胡下,犬齿紧紧咬住舌尖,一股血腥味涌上喉咙。
这股味道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在沅江河畔的那场惨败,
那是他永远无法抹去的耻辱。
此时,三十个特工队的残兵正忙碌地在“鬼见愁”绝壁上悬挂炸药包。
这些炸药包被小心地固定在绝壁的各个位置,
一旦引爆,将会给敌人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而在晨光的映照下,
那五十箱燃烧弹闪烁着令人胆寒的蓝光,
仿佛是死亡的使者。
古之月蹲伏在第二辆卡车的驾驶室里,
他手中紧握着一支毛瑟步枪,
枪管被厚厚的麻布包裹着,
以防止反光暴露目标。
他的双眼紧盯着隘口,等待着运输队的到来。
当运输队如长蛇般钻进隘口时,
古之月的右眼皮突然开始疯狂地跳动起来。
这种异常的感觉让他心生不安,
一年多前周家桥血战前,他也曾有过同样的预感。
“停车!”
古之月的苏北话脱口而出,但已经太晚了。
第一辆卡车的轮胎无情地碾上了反坦克雷,
瞬间,巨大的爆炸声响起,气浪如狂涛般席卷而来,
将那三吨重的道奇卡车掀翻在地。
李队长抱着捷克式冲锋枪,像一颗炮弹一样滚进了弹坑,
嘴里还骂骂咧咧地喊道:
“日他先人!中埋伏了!”
他的湖南腔在爆炸的轰鸣声中显得格外刺耳。
然而,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
绝壁上的歪把子机枪已经如暴风骤雨般倾泻下密集的子弹,
将第二辆卡车的帆布篷撕成了破烂不堪的渔网。
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古之月敏捷地翻身下车,
仿佛他早已预料到这一幕的发生。
他手持望远镜,迅速将目光投向白鹤隘口,
只见那里的晨雾正被初升的日头蒸腾出丝丝金线,宛如一幅美丽的画卷。
然而,这宁静的画面瞬间被打破。
山路上那辆打头的道奇卡车突然腾起巨大的火球,
钢板扭曲的尖啸声如同恶鬼的嘶吼,
穿透了三公里外的竹林,让人毛骨悚然。
古之月的手指下意识地扣紧毛瑟步枪的扳机,
扳机护圈上还沾着昨夜擦拭时留下的枪油,
散发着淡淡的金属气息。
他的心跳急速加快,
仿佛能听到自己血液在血管中奔腾的声音。
“狗日的小鬼子!”
李队长的湖南腔在耳麦里猛然炸响,
带着满腔的愤怒和仇恨。
“第三组往左,二组跟老子迂回!”
李队长的命令简洁而有力,
古之月立刻明白他的意图。
透过瞄准镜,古之月清晰地看到运输队第二辆卡车在紧急刹车时,
轮胎与路面剧烈摩擦,迸发出耀眼的火星。
驾驶室里跳出两个押运兵,他们惊慌失措,
其中一个刚举起中正式步枪,
就被山崖上射来的子弹准确地击中,
钢盔像被狂风卷起的树叶一样飞了出去。
山田次郎的指挥刀在晨雾中划出一道银弧,
他的特务队在湘西曾经吃过这个运输队的苦头,
这次特意在隘口布置了三门掷弹筒,
准备给敌人致命一击。
就在第一炮如流星般划过天际,精准地命中卡车油箱的那一刹那,
他的耳畔猛然传来一阵清脆而密集的点射声,
这声音仿佛来自左侧的竹林深处。
他心头一紧,暗叫不好:
“支那军队的反应速度竟然比我想象中还要快得多!”
“李拐子,你个挨千刀的!”
古之月低声咒骂道,
他那带有苏北口音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恼怒,
“别跟老子抢人头啊!”
说罢,他手中的毛瑟步枪在支架上微微颤动着,
仿佛也在为主人鸣不平。
透过瞄准镜,
古之月将准星稳稳地套住了,
三百米外,那个正在调整机枪射界的日军机枪手。
他深吸一口气,手指紧紧扣住扳机,
就在扣动扳机的瞬间,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
子弹如闪电般疾驰而出,
撕裂空气的尖啸声,
与中弹士兵喉管里血泡破裂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好样的!古大个子发威啦!”
不远处的李队长见状,兴奋地大喊一声,
随即吐出嘴里的砂石,
端起捷克式轻机枪,如猛虎下山般冲向敌人。
他手中的机枪喷吐着火舌,子弹如雨点般倾泻而出,
瞬间将两个摸近的鬼子扫倒在地。
李队长身先士卒,端着捷克式冲锋在前,
弹匣里的子弹在晨雾中交织出一张密集的火网。
他的步伐矫健而敏捷,
脚下的布鞋踩过带露的野草,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然而,就在他全神贯注地与敌人厮杀时,
突然感觉到后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击了一下。
他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不好!”李队长心中暗叫,他迅速摸了摸后背,
发现钢盔上有一道深深的划痕。
“好险啊,差点就被这颗擦着钢盔飞过的 6.5 毫米子弹给击中了!”
他心中仍旧充满恐惧,
仿佛刚才的惊险一幕还在眼前不断闪现。
\"龟儿子的!\"
他忍不住破口大骂,身体也因为过度紧张而不由自主地扑倒在地。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突然被左侧山坡上的情景吸引住了——
那里竟然有三挺歪把子机枪正在疯狂地喷吐着火舌!
古之月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第二发子弹如同闪电一般疾驰而出,
瞬间掀飞了第二个机枪手的半个天灵盖。
鲜血和脑浆四溅,场面异常惨烈。
然而,第三个机枪手却反应迅速,刚要调转枪口,
古之月的第三发子弹已经呼啸而至,
准确无误地击中了他的眉心,
一朵血花在他的额头上骤然绽放。
古之月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自然流畅,
他迅速拉动枪栓,空弹壳在阳光下划出一道金色的抛物线,
仿佛是他精准射击的完美见证。
紧接着,当第四个目标进入射程时,他的眼睛突然瞪大了——
那个日军士兵竟然正把掷弹筒架在石头上,
显然是准备对他们发动一次致命的攻击!
\"狗杂种!\"
古之月怒不可遏地骂道,同时迅速调整标尺,
将准星对准了那个掷弹筒手。就在他即将扣动扳机的一刹那,
子弹如流星般疾驰而出,以惊人的速度击中了掷弹筒手的肘关节。
那家伙吃痛之下,手一松,炮弹便歪歪斜斜地飞向了天空。
炮弹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
最终在三百米外的悬崖上炸开,形成了一团滚滚的黑烟。
而此时,古之月的第五发子弹也已经如影随形地射向了另一个掷弹筒手。
这发子弹就像长了眼睛一样,准确地钻进了那家伙的锁骨,
那具尸体就像被抽走了提线的木偶一般,
毫无生气地瘫倒在了岩石后面。
山田次郎站在阵地前,他的指挥刀突然像闪电一样指向竹林的方向。
他的副官迅速递过来一挺歪把子机枪,
那弹斗在晨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幽蓝的光芒。
山田次郎的仁丹胡剧烈地抽搐着,
他通过望远镜,清晰地看到了正在换弹的古之月。
\"八嘎!\"
他怒吼一声,一把抢过歪把子机枪,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三发点射如疾风般打在古之月藏身的车轴上。
刹那间,迸出的火星如流星般四溅,
其中一些恰好引燃了泄露的汽油。
火焰顺着油线迅速蔓延,
如一条凶猛的火龙,张牙舞爪地扑向弹药箱。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李队长突然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
嚎着湖南花鼓戏的调子,如旋风般冲出了战壕。
他手中的捷克式步枪喷吐着火舌,直扑向悬崖。
子弹如雨点般打在岩壁上,溅起的碎石四处乱飞。
\"射击!\"
山田次郎用带着广岛口音的日语高喊,
同时他手中的枪口不断喷出火舌,将面前的野竹扫断。
古之月藏身的岩石突然溅起火星,
他听到子弹穿透竹叶的嗖嗖声,
那声音近在咫尺,仿佛死神的脚步声。
\"李拐子!回来!\"
古之月的嘶吼声在爆炸声中显得微不足道,很快就被淹没了。
然而,山田次郎的机枪却突然调转了方向,
密集的钢雨如瓢泼般倾泻而下,
将李队长死死地压制在地上,让他根本无法抬头。
李队长的捷克式突然哑火。
他低头看见弹夹已经打空,伸手去腰间摸备用弹匣时,
左侧传来日军掷弹筒的尖啸。
\"快躲!\"
他喊着扑向身边的战士,却感觉腹部被滚烫的弹片撕开。
鲜血浸透了军装,他看见那个战士惊恐的眼神,
突然想起自己离家时女儿还在襁褓中啼哭。
古之月的毛瑟步枪突然卡壳。
他咒骂着拉动枪栓,发现一颗变形的子弹卡在弹膛里。
右侧竹林传来密集的枪声,他知道行动队正在遭受日军火力压制。
当山田次郎的机枪再次扫来时,他看见李队长的身影在血泊中抽搐。
\"李拐子!\"
古之月的嘶吼惊飞了竹林里的山雀。
他掏出腰间的二十响,子弹却在慌乱中打偏。
山田次郎的机枪突然转向,
子弹在他面前的土地上打出一串弹坑。
当最后一丝晨光掠过枪管时,
他看见那个日军指挥官的钢盔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在熊熊燃烧的卡车旁边,古之月像一颗燃烧的流星一样急速滚动着。
他手中的毛瑟步枪,枪管已经被烤得发烫,甚至开始冒烟。
透过准星,古之月可以清楚地看到山田次郎那张狰狞的脸,
他的仁丹胡在火光中显得格外刺眼。
山田次郎的机枪子弹如雨点般紧随其后,紧追着古之月的脚跟。
子弹击中岩石,迸发出无数碎片,
这些碎片像锋利的刀子一样划破了古之月的脖颈,
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衣领。
与此同时,绝壁上的鬼子们开始疯狂地往下扔燃烧弹。
这些燃烧弹如同地狱之火一般,
将第三辆卡车的轮胎瞬间烧成了一个巨大的火圈。
一旁的士兵挥舞着工兵铲,如同一头凶猛的野兽,
狠狠地劈开了一个鬼子的脑壳。
鲜血和脑浆溅了他一身,甚至糊住了他的眼睛,
但他毫不在意,继续与敌人展开殊死搏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古之月突然如鬼魅一般跃上车顶。
清晨的微风掀起了他那已经被烧焦的衣摆,
仿佛他是从地狱中归来的复仇者。
就在山田次郎的机枪口刚刚抬高的瞬间,
古之月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毛瑟步枪的撞针撞击声清脆而响亮,
如同丧钟一般,宣告着山田次郎的死亡。
子弹以惊人的速度穿过了机枪防盾的观察孔,
直直地钻进了山田次郎的左胸心脏位置。
只听得“砰”的一声闷响,
山田次郎的胸口瞬间炸开了一朵血花,
他的身体也像被抽走了灵魂一般,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去死吧!”
古之月怒吼着,他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
仿佛是对所有敌人的宣战。
那具尸体像被砍倒的樟树般轰然倒地,
机枪声戛然而止。
行动队的冲锋号在山谷里回荡,
战士们端着刺刀冲向日军阵地,
刺刀与钢盔碰撞的脆响惊起了满山林鸟。
打扫战场时,古之月在山田次郎的尸体上搜到了一张手绘地图。
长沙城防图的标记旁写着密密麻麻的日文,
因为懂日文,他看的很清楚,这是日军即将发动总攻的信号。
李队长的遗体被裹上白布,
战友们在他口袋里发现了半块发霉的锅盔,还有一张泛黄的全家福。
运输队在晨色中重新启程。
古之月坐在驾驶室里,卡车引擎的轰鸣掩盖了远处长沙城方向传来的闷雷。
他知道那不是雷声,而是日军重炮的轰鸣。
当第一轮朝阳在天际展开时,
他摸了摸腰间的毛瑟步枪,听见自己心跳如鼓。
长沙城防司令部的作战室里,文副参谋长的手指划过地图上的白鹤隘口。
\"古之月他们的运输队刚入城。\"
副官报告,
\"车上装的都是德制反坦克炮。\"
窗外传来零星的枪声,
是国军巡逻队在肃清城内的日军奸细。
文副参谋长的钢笔在地图上重重画了个圈。
\"告诉薛长官,\"
他说,\"鬼子的主攻方向应该是岳麓山。\"
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听筒里传来参谋急促的声音:
\"报告!
新墙河防线发现日军装甲部队!\"
古之月站在码头上,看着士兵们将反坦克炮卸到卡车上。
湘江对岸的岳麓山隐没在夜色中,偶尔有探照灯的光束扫过江面。
他摸了摸口袋里李队长的全家福,照片上那个抱着孩子的女人笑容温婉。
远处传来防空警报的尖啸,第一颗炸弹在天心阁附近炸开。
\"该我们上场了。\"
他对身边的战士说。月光下,毛瑟步枪的准星泛着冷光。
长沙会战的第一枪,即将在这个血色黎明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