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分别
次日清晨的冬雨里,古之月坐在临时驻地的茶馆里品茶,徐天亮吊儿郎当的叼着雪茄晃过来:
\"你小子怎么知道我爹会派人来?\"
\"你当我真不知道我昨天下午去干啥了?\"
古之月压低声音,
\"自从知道你是徐次长的公子,我就知道你总有一天会用到这个身份。\"
徐天亮原本操着一口流利的金陵方言,
此刻却突然收起了那股子油腔滑调,他瞪圆了眼睛,恶狠狠地威胁道:
“哼!下次你若是再胆敢拿我爹来说事,
信不信我立刻就让军统那帮人把你这小身板儿给大卸八块喽!”
站在对面的古之月闻言,非但没有丝毫畏惧之色,反而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他那带着浓郁苏北口音的话语,在清晨弥漫的雾气中显得格外清亮:
“哈哈,你尽管让人来拆好了!反正呀,这次徐次长带来的那些上好茶叶可都归我啦!”
古之月抱怨道:“你可不知道,昨天我到县邮电所,他妈的邮电所还不给打电话发电报,当时我就气坏了”。
“那你怎么通知我爹的?”徐天亮好奇起来。
古之月从腰间抽出卢排长的二十响,枪把上“精忠报国”几个字深深的嵌入2人的眼里,恶狠狠的说道:“不给发?但是他们拗不过我的二十响啊!”
“我抽出二十响,扳开机头,往他们脑袋上一抵,他们就同意了”,古之月拿着二十响比划着道。
徐天亮哈哈大笑道:“班头,你这是当了一回劫道的李逵啊!兄弟服了,哈哈哈!”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地站在一旁的中年副官终于开了口,
只见他紧绷着脸,神情异常严肃地说道:
“少爷啊,您还是别在这里逞强耍威风啦!
要知道,如果不是昨天古少尉及时打电话告知老爷情况,
又或者我再稍微晚到一会儿,恐怕就算您命大没被当场打死,
也必然会被揍得生活完全无法自理啊!”
听到这话,徐天亮却是一脸的不服气,梗着脖子嚷嚷道:
“切!那是本小爷我身子骨硬朗得很呢,区区稽查队的牢房能把我怎样?
他们奈何不了我的!”
然而,中年副官并没有因为徐天亮的这番话而改变态度,
他依旧面色凝重地继续劝说道:
“少爷,这次老爷可是下了死命令,不管怎么样,您都必须得返回渝城去才行呐!”
说着,他身上那件深色长衫随着微风轻轻飘动,
与周围充满阳刚之气的军营氛围形成了鲜明对比,看上去竟是如此格格不入。
面对中年副官转达的命令,
徐天亮脸上满是不屑和不在乎,他撇撇嘴嘟囔道:
“刘叔,凭啥呀?
我才不要回那个像牢笼一样的地方呢!
留在部队里跟小鬼子真刀真枪地干仗,那多带劲啊!”
中年副官面带微笑地从怀中缓缓掏出那份通知书,
递到了徐天亮面前,同时开口说道:
“知子莫若父啊,少爷,老爷他老人家早料到您会这般回应,
这不,特意为您备下了这个!”
徐天亮满脸狐疑地伸手接过来,定睛一看,竟然是中央军校的录取通知书。
他眉头微皱,脸上露出明显的不满之色,嘟囔着抱怨道:
“我才不去呢!如今小鬼子正在南昌那边打得激烈万分,
说不定哪天就轮到咱们上前线去拼命了。去那军校里读死书、学理论,能有啥意思啊!”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孙总队长突然发话了:
“徐天亮,如果古之月也跟你一同前往中央军校深造,你意下如何?”
这突如其来的话语让在场众人皆是一愣,
尤其是古之月,他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地反问道:
“什么?我也要去上军校?”
显然对这个提议感到十分意外。
见到古之月一脸的疑惑不解,孙总队长不禁笑了起来,耐心解释道:
“诸位有所不知,年后新一期的中央军校就要正式开班授课啦。
咱们这缉私总队下辖 6 个团,可放眼望去,队伍里头几乎没多少经历过风雨的老兵。
如今你们这些身经百战的骨干力量回归,
要想将咱这支缉私总队打造成丝毫不逊色于海州税警总团那样的精锐之师,
急需培养出一大批富有作战经验的基层军官呐!
因此,待过年之后,我打算举荐一批像你们这样的老兵前往中央军校进修学习。”
孙总队长目光淡淡地扫过徐天亮,随后又将视线转回到古之月身上,接着缓声道:
“本来呢,这件事我是打算等到了都匀之后才跟你们说的。
我之前已经做好了安排,要推荐徐天亮去军校深造。
不过眼下既然徐天亮自己已经争取到了去军校的名额,
那么如此一来,我这里就多出了一个宝贵的名额。
经过深思熟虑,我决定把这个额外的名额给予你——古之月。”
听到这话,原本还镇定自若的徐天亮不禁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惊讶之色。
一想到自己的好兄弟居然也能获得前往渝城军校学习的机会,
而自己却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跟随刘副官返回渝城,徐天亮的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日清晨,众人用过简单的早餐后,缉私总队便收拾行装,再次踏上了西进的征程。
随着队伍渐行渐远,怀化这座城市逐渐被抛在了身后。
忽然间,一阵低沉的卡车发动机轰鸣声从远方传来,打破了旅途的宁静。
只见孙总队长从驾驶室里探出半个身子,大声喊道:
“都别磨蹭啦!前方就要进入神秘的苗疆地区了!”
闻听此言,古之月迅速扛起自己的包袱,正准备迈步前行时,眼角余光却意外地捕捉到一个奇怪的景象。
,在不远处的街角处,有一位正在售卖糖画的老者竟然冲着他眨了眨眼睛。
更令人惊奇的是,当古之月定睛细看时,发现那位老者的衣袖之中竟若隐若现地露出半截军统的身份证明。
与此同时,那老者脸上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仿佛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远处,夜幕笼罩下的长沙城宛如一座沉睡的巨兽。
然而,城中的电报房却突然亮起了微弱而醒目的灯光,仿佛是这黑暗中的一颗明珠。
房间内,陈部长焦急地等待着一份重要的密电被译码出来。
终于,随着译电员手指的快速舞动,密电的内容逐渐清晰起来:
“...沅陵码头已布控...”
看到这行字,陈部长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无比,他忍不住低声咒骂道:
“妈的,大意了!我竟然不知道徐天亮那小子竟然是老徐的儿子!
这下可麻烦大了,必须赶紧想办法去赔罪才行,
不能让老徐因为这事,站在何总长的那边,那就不好对付了。”
说着,他满脸懊恼地摇着头,心中懊悔不已。
与此同时,在冬雨纷纷扬扬洒落的怀化城内,
街道和建筑都像是被雨水浸湿的棋局一般,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徐天亮独自一人站在街边的屋檐下,默默地从怀中摸出了一根红色的头绳。
这根头绳原本属于赣北游击队的项队长,此刻握在手中,却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温暖。
他静静地凝视着缉私总队的队伍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了阴雨绵绵的背景之中。
正当他准备转身离去时,忽然听到了一声响亮的江轮汽笛声划破夜空。
那声音悠长而刺耳,仿佛是一道来自远方的召唤。
徐天亮心头一动,他知道,那是一艘开往陪都的军火船即将启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