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海州
阳光透过浦口火车站的窗上的透明玻璃,洒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古之月穿着草绿色的新军装,领口别着一等兵的军衔,背着行囊,站在即将北上的火车旁的新兵群里,
这都是今年刚考上的新兵,想着刚才新婚妻子凌觅诗与干爹干妈在车站外的不舍与嘱托,心中满是激动与忐忑。
张连长站在队伍前方,洪亮的声音压过嘈杂:
“新兵们,我是你们的领队,请叫我张连长,今天咱们踏上征程,到海州去,好好干,别给咱部队丢脸!”
只见数百人的队伍,声音带着几分青涩朗声喊道:“是,连长!”
“都他娘的没吃饭吗?没听见,重来!”
“是,连长!是,连长!”
见新兵们使出吃奶得劲在喊,张连长满意起来,扬起手大喊:“全体登车,出发!”
不一会,火车缓缓启动,车轮与铁轨的碰撞声奏响了古之月军旅生涯的序曲。
车厢里,新兵们挤在一起,有的兴奋地聊天,有的则紧张地望着窗外。
古之月坐在窗边,看着风景从眼前飞驰而过,满脑子都是凌觅诗莺歌燕尔的缠绵,正是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的时候,
画面一转突然想起凌觅诗凶神恶煞的威胁来,不混个出人头地,就不要回来的事情,脖子一凉,清醒了过来,心中暗暗期待着未知的旅程。
“嘿,兄弟,你也是去海州的吧?”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古之月转头一看,是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新兵,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
“嗯,我是古之月。”他回应道。
“我叫徐天亮,首都人,听兄弟口音不像的本地人啊?
第一次见面这么有缘,咱俩以后说不定能成好兄弟呢。”
徐天亮热情地伸出手,古之月握住他的手,感觉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是的,徐兄弟,我是苏北下相人,进了军营就是兄弟,以后咱们一起努力。”古之月笑着说。
两人开始攀谈起来。
徐天亮来自一个首都小吏之家,从小跟着调皮捣蛋,喜欢舞枪弄棒,练就了一身好体力,读了几年书实在读不下去了,他爸就走了后门让他考了税警。
一路上,他们分享着各自的故事,车厢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张连长站在车厢连接处,看着这些新兵,嘴角露出一丝欣慰的微笑。
经过一夜的颠簸,火车抵达彭城。张连长带着新兵们换乘陇海线的火车,继续向东进发。
彭城的火车站比浦口热闹得多,人群熙熙攘攘,叫卖声此起彼伏。
“兄弟,你看那边有个卖糖葫芦的,我小时候最爱吃了。”徐天亮指着一个小贩,眼睛里满是渴望。
“要不咱买几串尝尝?”古之月提议道。
“好啊,不过得快点,别耽误了上车。”徐天亮说着,拉着古之月朝小贩走去。
终于车快要开时候,徐天亮和古之月一手提着,一手抱着,肩上挂着,紧赶慢赶还是挤上了火车来,狼狈不堪的样子让所有新兵都哈哈大笑。
正好此刻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们闻到食物的香味,肚子不由得咕咕叫起来,徐天亮和古之月见状,立马把所有食物都拿出来分享了一下,
你一个鸡腿,我一把花生,他一个烤红薯,一下子把所有人的间隔给融化了,徐天亮特意给张连长和他的传令兵,留了半只烧鸡,而古之月就剩四颗糖葫芦与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剩下的徐天亮一起分享。
火车继续向东行驶,经过几个小时的奔波,终于抵达新安镇,进行加煤加水。
古之月和徐天亮跟着队伍下了车,准备稍作休息后继续赶路。
新安镇其实是下相县下面的一个大镇,距县城50里,因为陇海线从镇中心穿过,繁华程度不下于下相县城,听着熟悉的乡音,古之月一下子激动起来。
新安镇的火车站比彭城小了许多,但依然热闹非凡。小贩们在车站外摆满了摊位,叫卖着各种小吃和特产。古之月和徐天亮被这热闹的景象吸引,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兄弟,咱们去吃点东西吧,我肚子都饿扁了。”徐天亮摸了摸肚子,笑着说。
“好啊,不过别走远了。”古之月提醒道。
两人刚走到一个小摊前,就听到一阵嘈杂声传来。“你们这些臭当兵的,别想白吃东西!”一个声音愤怒地喊道。
古之月和徐天亮转头一看,几个保安团的人斜挎着枪栓都生锈的老套筒,正围在一个小摊前,抢着吃东西,还不时地推搡着小贩。
“他们在抢老百姓东西”古之月低声说道,眼中闪过一丝怒火。
“别管了,咱们走吧。”徐天亮拉了拉古之月的衣袖,他知道古之月的脾气,怕他又惹出事来。
“不行,我不能看着他们这样欺负人。”古之月说着,大步朝保安团的人走去。
“你们又在欺负人!”古之月大声喝道,并护身在小摊前,引得周围的人都望了过来。
旁边一个背着三把盒子炮的保安团的少尉看到古之月,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嘿,哪来的新兵蛋子,多管闲事,来找死啊!”
说着其中一个中士军衔的保安团的人走上前,用老套筒狠狠地砸向古之月的前胸。
古之月反应不及,被砸得后退了几步,胸口闷的喘不上气,一阵气血翻涌,喉咙一甜,一口血上来了,又立刻被咽了下去。
但他毫不畏惧,稳住身形后,又冲了上去。“你们这种人,就不配当兵!”他大声斥责道。
“好啊,今天我就让你知道厉害!”更多的保安团的人一起挥起拳头,朝古之月打来。古之月躲闪不及,被打中了脸颊,鲜血从嘴角流了出来。
“古之月!”徐天亮见状,急忙冲过来,却被其他保安团的人拦住。“你们放开我!”徐天亮挣扎着,但无法摆脱对方的控制。
“住手!”一声怒喝传来,张连长手提二十响驳壳枪,带着几个老兵拿着毛瑟m1924式步枪,赶了过来。他看到古之月被打伤,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但更多的是愤怒。
“你们这是干什么?欺负老子的新兵,还打伤了老子的人,这是军人的行为吗?”张连长的声音如同雷霆,那个保安团的少尉,看着挂着上尉军衔的张连长,吓得都不敢抬头。
“我们是保安团,你们税警总团无权干涉我们。”
身边的中士看着自己手里的家伙,又看看对方的家伙,心想,自己的步枪不知道膛线能不能拉开,能不能打响都不知道,平时吓吓老百姓还行,
但是对过的税警们,他们手里的家伙,那肯定比他们的要强,尤其是对方军官手里的那二十响,这种距离面对面的情况下,一梭子就没有几个活口了,立刻底气不足的说道,试图辩解,但声音已经小了许多。
“保安团又怎么样?军人的职责是保护百姓,而不是欺负百姓。你们这种行为,早就背离了军人的本分!”张连长的话如同利剑,直刺保安团的人的心窝。
保安团的人,见到张连长身后几个老兵突然围住他们,立刻被吓坏了,求饶起来:“长官,我们不对,看在都为党国效力的份上,饶了我们吧!”
张连长立刻骂道:
“妈的,既然保安团的长官不愿意管你们,作为长官我就帮你们长官好好管管你们,
兄弟们,给我上,狠狠打,
我张某人的兄弟不能白挨打,自己的兄弟被人打了,屁都不敢放一个,以后被同袍知道了,我还怎么带兵,怎么在军营混啊!”
说完几个老兵,就把保安团的几个兵痞打的皮开肉绽,周围的小商小贩们都躲得远远,不时在偷笑。
“住手,都停下来”,
一个同样挂着上尉军衔腰挂大镜面盒子炮的满脸络腮胡的穿着黑色军装中年男人,跑了过来。
“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兄弟不才,下相保安团驻新安镇治安队上尉队长,胡护才,兄弟治军不严,冲撞了几位,请问阁下是?
我这几位下属得罪了几位,我为他们道歉,请兄弟们高抬贵手,饶了他们,有什么损失,我来赔偿。”说着拿出一把银光闪闪的大洋,双手捧上道。
张连长看着这个上尉一脸媚笑的看着自己,看着大洋一脸厌气,然后毋庸置疑的说道:
“我是财政部税警总团驻海州二团上尉参谋,张连发,你的兄弟欺行霸市,被我兄弟制止,不服气,还把我兄弟打你的人打伤了,你得问问我兄弟有没有事”,说完望着古之月。
“连长,我没事,不需要赔偿。”古之月抹了抹嘴角的鲜血,走到张连长身边。
“那尽然这样,兄弟们停手,我们撤”,张连长一挥手,所有人立刻回到张连长身边。
“你这小子,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
你这次帮忙了,等我们走了,这帮地头蛇还会不会再变本加厉的欺负老百姓,有没有想过,以后做事要多想想前因后果,不要冲动,”
张连长一边往回走一边叹了口气道,但眼神里满是关切。“回去吧,别耽误了火车发车时间,今晚就要到海州了。”
“是,连长。”古之月点了点头,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变得更强,不再被人欺负。
保安团的人灰溜溜地走了,小贩们纷纷围过来,关心地看着古之月。“小伙子,你没事吧?”
“没事,谢谢大家关心。”古之月微笑着回应,心中充满了温暖。
“你们真是好样的,要是我们镇上多几个像你们这样的军人,那就好了。”小贩们纷纷点头称赞。
“别夸了,我们只是顺道路过,做了应该做的事。”张连长摆了摆手,让老兵带着新兵们上了火车,等待发车。
古之月和徐天亮跟着队伍上了火车,全车厢的新兵都围住了古之月,对古之月竖起了大拇指,面对大家的敬佩目光,古之月心中充满了感慨,胸口那一下的重击,一下子就觉得不那么疼了。
徐天亮凑过来,拍了拍古之月的肩膀:“兄弟,你真是个好人,不过以后可别再这么冲动了。”
“嗯,我知道了。”古之月点了点头,心中暗暗发誓,到了军营一定要好好训练,要成为像张连长这样的好军人。
这时,老兵喝令大家安静,让大家坐坐,车厢一下子安静了,但是大家还是眼神交流不断,不久火车再次冒着蒸汽启动了,又开始了继续向东的旅程。
终于天黑的时候,火车慢悠悠的逛进了海州火车站,只见车站人来人往,远远停了一排盖着绿帆布的福特牌的军用卡车。
车前有一个腰上别着不知道什么型号的链子的少尉,在焦急的来回踱着步。
看见火车停稳,快步走上前来,
“张长官,你总算来了,这一路有什么问题吗,这么晚才到啊!”
“呦,是小侯啊,怎么是你来接车,是何团长让你来的?
一路上有点小意外,不影响什么,赶快回军营吧,还有三十多公里的路呢。”
“何团长在军营等着问你呢,这批兵招的怎么样呢,团长很着急,这不让我在车站等着呢,咱们马上回去汇报情况吧,走吧”,
侯少尉赶快热情的握住张连长的手说道。
终于,所有的新兵清点人头后,很快排队上车完毕,看见所有人都上了,张连长跟着侯少尉上了第一辆的驾驶室。
紧接着车队沿着泥泞的大路,缓慢的往北前进,一个多小时后,被颠的七荤八素的新兵们终于抵达了青口镇的兵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