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薛怯的解释,江左神情紧绷了起来,手掌悄然摸上刀柄,以防有什么意外。
马蹄哒哒在这送葬队伍旁走过,逐渐要超过这支队伍。
哭丧声渐息,领头的哭丧人朝骑马四人开口道:“诸位注意,死者为大,麻烦不要挡了死人的路。”
那声音极其和煦,与凄厉的哭丧声形成了极大反差,江左下意识转头望去,对上了那双极为温和的双眼,这是个少年,姿容极为俊秀,手上持着一根哭丧棒,脸上带着微笑显得人畜无害,若不是脸色极为苍白没有一点血色,谁也没法把这个少年和薛怯口中的山上难缠鬼哭丧人联系在一起。
江左一愣,朝那少年轻轻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于是勒马向送葬队伍侧方前行而去。
八位抬棺人肩上抬着的巨大棺材忽然颤动了起来,像是受到了什么牵引,抬棺人一个个脸色大变,由单手抬棺转变为了双手,开始大喝起来,喊的都是些道词。
可那棺材只是颤动的幅度减小了些,依然在躁动,身后的那些送葬人开始逐渐骚乱了起来,视线都落在了棺材上不敢挪开。
少年哭丧人也察觉到这股骚动,视线在江左身前的孩子身上停顿了下,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从怀里掏出三炷阴香靠近嘴唇,只是轻轻吹了口气,三炷阴香便燃了起来,转身是以抬棺人停下脚步,三炷香便插在了棺材前的空地上,袅袅青烟快速升起,三炷香也是开始迅速燃烧,逐渐有了两短一长的架势。
哭丧人眼睛微眯,右手伸出两指并拢在那根过长的阴香上点下,口中低喝一声道:“别给脸不要脸啊!我好心给你送葬别为难我,不然我就地把你埋了,坏了风水看你的谋划还怎么完成!”
语落,那根长香开始快速燃烧,眨眼间便与另外两炷香一般长短,袅袅青烟向着棺材而去,逐渐被棺材所吸收。
青烟被吸收完,棺材也不再颤抖,静静待在抬棺人肩头。
哭丧人理了理身上的灵衣轻轻呼出一口气,看着两匹马远去的背影,口中喃喃道:“看来我比师傅运气更好,吾道不孤也!”
抬手撒出一把纸钱,哭丧人开始继续哭丧,送葬队伍也开始继续向前移动。
远离送葬队伍,江左逐渐开始放松,回头看了一眼,确定再也看不到送葬队伍之后,才长长吐出一口气来。
“咱们这一路不太平啊!从山神庙遇到的邪修到这送葬队伍,刚才那棺材颤动散发出来的煞气你瞧见没,我差点就拔刀一刀劈上去了!”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对薛怯说道。
薛怯也是面有苦涩,叹息道:“就是说啊,别人一辈子都不见得会遇上的事好像自己往咱们身上撞一样,真是倒霉!”
妇人闻言有些愧疚,怯懦道:“这一路实在是麻烦二位了,要不就把我和孩子就放在这吧,离槐国也不远了,我们总能走到的。”
薛怯嗔怪道:“姐姐你这是说的哪里的话,都走到这了肯定要把你送到啊!这一路的见闻也算是涨见识了,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不知继续走了多久,只知道太阳已经从天边出来了,江左拿出那张羊皮卷看了看,心中大致可以确定就是这附近了。
从马上走下把孩子递给妇人,开始在眼前的断崖上找寻起来。
这是一处齐高的断崖,崖壁极为光滑,是一处槐国与云螭国的天然屏障,倒是有几处可以通过的峡谷,但都被两国牢牢握在手中,那可都是战略要地,哪能轻易让人通过。
其实也可以飞过去的,但江左和薛怯两人都境界低微还不会飞,所以那卖地图老头的私路就是唯一方法。
在断崖下找了好几炷香的功夫,江左终于找到了一处缝隙,这道缝隙最多只能让两人通过,其中还被荆棘布满,把缝隙遮挡的严严实实,不仔细观察还以为就是处生了荆棘的峭壁呢。
江左狠狠一拳砸在了石壁上,这他娘的就是那老头说的私路?这是死路吧,能过人?
薛怯也走过来看着这道缝隙,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对江左说道:“这就是你找的私路?怎么办?还能去槐国吗”
江左心下一狠,愤愤说道:“怎么办?凉拌!来都来了总不能再回去吧?九十九拜都拜了,就差这一哆嗦了!走!就是用身体趟我也要趟过去!”
说着就抽刀挥斩而出,凌厉刀芒向前而去,大有一股斩断一切的架势,将前方荆棘尽数斩断,不知会在哪里消失。
薛怯也跟着取出长枪,运转法力一枪刺出,一条丈余长的火焰小蛇向前而去,让那些被斩断的荆棘燃起火光,不多时这条缝隙中就燃起了熊熊大火,有滚滚黑烟反向涌出。
江左诧异的看着薛怯,没想到这丫头比自己还猛,这可是肆意纵火,放在任何一个国家都要被抓起来坐牢的!
有焦糊味从中传出,有毒虫快速向深处退去,还好薛怯放了一把火,不然按照江左想要强行穿过去的心思,哪怕劈开荆棘也要被咬死。
在缝隙外等待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火光消失,几人才敢靠近。
向里面瞅了几眼,确定荆棘都被烧焦后,江左手里握着刀率先走入其中,妇人和孩子跟在他身后,薛怯牵着马在最后方殿后。
荆棘烧焦后蜷缩在一起,由于失了水份,所以显的又干又脆,手中长刀只是轻轻一劈,在缝隙中阻挡脚步的荆棘便断开掉落在地上。
江左走的要快一些,不断挥刀让他有些烦闷,妇人抱着孩子想要跟上他的步伐,脚下一软身子就是一个趔趄跌坐在地上,手掌按在了地上的荆棘枯枝上,鲜血霎时顺着手掌滴下,妇人咬着嘴唇不肯发出一点声音,只是胡乱的在一群上抹了几把。
被薛怯扶起,后只是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灰尘,继续抱着孩子想要跟上去。
江左也意识到自己走的是有些快了,逐渐放缓了脚步。
这缝隙中刚被火烧过,两边岩壁之上还散发着淡淡余热,置身其中额头上已经冒出了汗珠,江左忽然身形一顿,站在原地不再挪动脚步,双眼看着前方有些心惊。
前方有好像有一张白骨人脸悬在荆棘丛中,让人不敢轻易上前,举起手中横刀以刀尖戳了戳,却是发出一声脆响。
一刀向着斜下方劈斩而下,那张白骨人脸就连带着荆棘成了两半,这才发现哪是什么人脸啊,原来是一只被烧焦的硕大黑色蜘蛛,蜘蛛屁股上有着几片白色,不凑近看就以为是张白骨人脸。
一半躯体落在地上,劈开荆棘就要继续前行,江左和妇人带着孩子都先一步跨过蜘蛛躯体,薛怯落在后面,看着躯体若有所思,这蜘蛛躯体很大,火烧过来没能从荆棘中穿过去倒也正常,只不过动作有些奇怪。
江左那一刀极快,蜘蛛被斩做两半伤口光滑,用枪尖拨弄了几下,却是露出了一个卵袋,里面还有着几粒蜘蛛卵躺在其中,用神识探查之下,还能感受到微弱的生命气息,不知那大蜘蛛是用了什么手段,竟然把这些蜘蛛卵给保住了。
从地上捡起卵袋,薛怯思量一二便向着其中渡入了一道灵力,有了这道灵力作为养料来源,这几枚卵想必也是可以孵化出来了。
是她放了这一把火让大蜘蛛丧命,按理来说这是场无妄之灾,所以薛怯欠了蜘蛛一段因果,救下这几枚卵也算是了解因果了。
储物袋中没有时间流逝,放些死物可以,若是把卵袋放入其中必然会失去生机,薛怯取了个小布袋出来挂在腰间,把卵袋小心放了进去,起身牵马快走几步,朝江左和妇人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