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堆上响起噼啪声,江左悠悠醒转过来,浑身肌肉绷紧鼓动几下,骨骼脆响几声,刚睡醒的疲惫就一扫而空。
扭了扭脖子转头看向薛怯,这姑娘正拄着脑袋呆呆看着篝火。
“行了,我睡好了,下半夜我守,你去睡会吧!”江左压低声音不想惊动妇人孩子,对薛怯说道。
与江左交换位置,薛怯闭眼眯了过去,江左盘膝坐在篝火旁照看篝火,抬头看向山神庙之外越来越大的雨幕,心也跟着静了下来。
不时向火堆中添些干柴,虽有雨声,庙里还是可以清晰听到三人均匀的呼吸声。
等天明等的无聊,江左闭眼默默观想刀法,虽闭着眼睛,却仍然注意着周围动静。
周围环境忽然变的阴冷了起来,这感觉就像是……他在云雀渡船之上夜晚小憩被人盯着的感觉。
江左遍体生寒,手掌悄然落在了腰间刀柄之上,环顾四周并未发现什么异样。
回过神来,阴冷的感觉依然存在,就想要再往篝火中多添些木柴,让温度提高一些,刚把一截干柴添入火堆中,江左的眉心就感到了一瞬的刺痛。
短暂的失神之后,一道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小心,有东西在靠近!”
江左眉头紧皱慌忙转头,却发现有一道男子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篝火旁,那身影有些虚幻,落在他眼中甚至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幽绿光彩。
男子面色苍白,双眼无神,呆立在原地与江左保持着几步路的距离。
“你是谁,什么时候出现的,我怎么没有丝毫察觉?”江左手掌紧握刀柄,盯着那道身影随时准备出手。
幽绿身影苍白面皮之上嘴唇一动不动,却有声音在江左耳边响起:“我如今是魂魄之身,而且一直都和你们在一起,在那渡船之上还是你救了我。”声音刚刚结束,那男子就抬起一根手指指向安置在妇人脚边的行囊。
江左恍然:“你是说,你就是这妇人的相公?这行囊里装着的就是你的骨灰?”
幽绿男子点点头,继续传音道:“谢过少侠这一路的帮扶,不过现在没功夫感谢少侠了,我感觉的到有危险在快速靠近这里,那气息好像很恐怖,就像是天生可以克制我一样,还请少侠帮我护好妻儿……”
男子的话还没有说完,山神庙外便炸起了一声惊雷,漆黑的夜幕都被划开了一瞬的苍白,雷声过后幽绿身影快速潇洒,就在原地消失不见,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江左都感觉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一样。
周围阴冷的感觉也跟着那道身影消散,篝火的亮光投射在江左脸上再次有了温暖感觉。
坐在原地不知所措,心中思量起了那男子的言语,再次响起一声惊雷,妇人怀中的孩子喃喃梦呓几声,听不清说了些什么。
视线转向山神庙门口,雷电亮起的白光还未散去,江左依稀在雨幕之中看到了一道人影,那人身穿黑衣佝偻着身子好像是个罗锅,渐渐向着山神庙而来。
这人抬起一脚跨过门槛,从雨幕中来衣衫却未沾湿半点,腰间挂着个紫黑葫芦,头顶隐隐还有黑气盘踞。
借着火光江左才看清来人装扮,原来是个枯瘦老人,黑色衣衫破破烂烂,勉强可以看出来曾经是件道袍,观其面容皮肤如老树树皮,一对瞳仁竟还是漆黑如墨,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山野之地,外头大雨倾盆,这破庙也算是个躲雨的好去处,不知贫道是否可以借篝火一用烤烤湿透的衣衫?”黑衣道人站在山神庙门口,一对黑色瞳仁盯着盘坐在篝火旁的江左说道。
江左拣起一根枯枝,先是戳了戳妇人的脚踝,又掰下一截朝着薛怯丢了过去,想起妇人相公魂魄说的话心中也就了然了。
妇人睡眼朦胧悠悠醒转,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薛怯也被一截枯枝丢在身上猛然惊醒,两人都是环顾大殿四周,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黑衣道人。
江左继续拨弄着篝火,轻声拒绝道:“道长虽是从雨幕中走来不错,可衣衫哪里有半点沾湿的痕迹,我看这借篝火烤衣衫还是不必了吧,这山神庙虽是我等先行占据,说到底也是山神老爷的地盘,道长想要在此躲雨我们也不好赶你离开,只要你待在门口别离我们太近就行。”
薛怯瞅着黑衣道人周身弥漫的森森黑气,口中轻轻疑问一句:“邪修?”
道人呵呵一笑,肩头之上浮现一张可怖鬼脸,声音凄厉不亚于寒鸦啼鸣:“这女娃娃倒是好眼力,有见识!不过这位年轻人说话我就有些不爱听了,这庙门开着,怎么就不能让我进去烤烤火了呢?贫道今天还就要进去瞧瞧不可!”
薛怯一手伸向储物袋,从中抽出了自己的杆长枪,枪尖闪着寒芒直指那道人,冷声开口道:“劝你最好别过来,不然我一枪扎死你,刀枪无眼的,道长也不想和我们伤了和气吧?”
江左对妇人暗暗使了个眼色,妇人会意,抱起孩子起身缓缓向后退去。
道人漆黑瞳孔死死盯着薛怯腰间的储物袋,脸上写满了贪婪二字,猩红细长的舌头在嘴角舔过,哑着嗓子说道:“储物法器?难得!想必是个世家子,能用得起这玩意的家底肯定不薄,可惜啊,遇上了我,这些东西等会就要全部易主了!”
江左一手捏着鼻子翻了个白眼道:“你这道人好大的口气,可熏死我了,你就这么笃定我们两个打不过你一个人?”
道人佝偻着身子抬起一条手臂在将肩头那张鬼脸抓住,朝地面狠狠一甩,那鬼脸在地上渐渐变的凝实,最后现出了自己的整个躯体,与黑衣道人相同,都是个罗锅,只是面容更加吓人,两颗眼珠凸起,像是随时都会掉落下来一样,舌头也在嘴唇之外耷拉着,长度有些离谱,舌尖都垂到了下巴上,在道人身侧也不动作,就只等着他发号施令,这是一只恶鬼。
江左看的心中泛起恶寒,怎么这一人一鬼都是如此恶心,抓着一根还燃着火焰的木柴从地上站起身,单手拍了拍沾上了些许灰尘的裤子,以木柴坐刀指着黑衣道人说道:“我们无意与你起争执,但也不是什么软柿子,要是道长执意要与我们厮杀一场,定然打的你们一人一鬼魂飞魄散!现在退出去我还能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等会打起来你可就没了退路,真的想好了吗?”
又是一道惊雷响起,黑衣道人还好,倒是身旁鬼物身躯一阵摇晃,在虚实不定之间摇摆一二,江左很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点,暗暗记在心里。
黑衣道人强行让自己佝偻着的身子直了几分,拍着腰间葫芦面容狰狞的说道:“我可不是你们这群世家子,我是山泽野修,想要大道精进就是要靠抢,这座破庙里我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他们如今都在我这葫芦里呢!要是被你们威胁几句我转身就走,那老子还当个屁的野修,今天你们手上的仙家宝物我要了,你们的命也得给我留下!要是你们乖乖受死我还能给你们留个全尸,要是让道爷我费了周章,就把你们扒皮抽骨扔在山上喂狗!东西都交出来,受死!”
紫黑葫芦中有两道黑气涌出,在道人肩头悬停,道人干枯的手掌握成爪状,随时准备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