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归墟,此处有七座高大城池被人族先贤按照北斗七星布局所建立,每座城池亦是以北斗七星命名,七城矗立与此何止万载,每座城池的城墙之上皆有古朴道痕,这些都是在数不胜数的大战之中所留下的。
七座城池由上向下看就可以看到相互勾连之间结成了一座大阵,以七座城池构成了天下间最大的一座大阵,以此来抵挡南海归墟之中时不时钻出攻城试图染指天下的那些远古神灵。
由西向东数第三座城池,此城名为玉衡,有孩童在城墙之上嬉戏打闹,这些都算是七城的原住民,他们的祖辈都是有名有姓的大修士,上古时期从八洲一泽支援过来,相互之间有结成道侣留下子嗣的,在这里住的久了建起宅子,他们的后代也就是如今的原住民。
有蒲团高悬于城墙上空,高度直达云霄,蒲团之上端坐着一位身材高大的老道士,老道士身穿一件普通蓝色道袍,在时间的洗刷下已经有些泛白,头别一根桃木簪子挽一个太极髻,口鼻之间一呼一吸都有道气流转。
老道士正是在明州城伤了景虹以及一众大楚王朝客卿供奉的李道灵,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到南海归墟了,故地重游挑选了玉衡作为自己镇守的方位,此城位置相对靠后一些,若有战事起,也能有个准备时间。
李道灵不远处的天幕还坐着一位手捧钵盂的中年僧人,钵盂之中盛着满满一钵清水,僧人面容悲苦,双眸盯着钵盂一动不动,只是眼眶之中没有眼珠,空洞洞的,僧人也是来此镇守玉衡城的三教圣人。
李道灵对着僧人遥遥传音:“道友,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来此与贫道同坐,你与我也好论道一二,也算打发光阴了。”
中年僧人默然,微微摇头表示拒绝,自顾自的盯着手中钵盂一动不动。
李道灵有些郁闷,再次传音道:“天天盯着那钵清水有甚意思,更何况上次神灵攻城你就以佛法失了双眼,还能看见吗?”
那中年僧人终于不再装聋做哑,以心声传音回复道:“佛观一瓢水,四万八千虫,佛观一粒米,大如须弥山。李道长道法高如龙,若是静下心来好好参悟这世间一切,必然也能有所悟,贫僧虽失了双眼,却是一心观万物,说不得机缘巧合之下就能参悟出一门大乘佛法,李道长不懂我自然觉得贫僧观水无趣,可贫僧却觉得有趣至极。李道长想要论道,贫僧是绝不会答应的,因为没有意义,落座必输是既定的结局。
李道灵微微点头,似是在回味着中年僧人的言语,半晌之后,李道灵再次以心声问道:“那你参悟出其中佛法没有?”
中年僧人苦笑一声,回道:“佛法奥妙,非有缘者不可得,贫僧寻求佛法功利心太重,自然是苦寻难得,如若能放下这份功利心,说不得有一线机会。”
李道灵闻言笑骂一句:“你这秃驴!都知道看不出来佛法还整日盯着看,毛病!”
寂静无声,两人都不再言语。
中年僧人其实曾是须弥洲的一位佛子,其佛法深厚享誉一洲,后闻南海归墟远古神灵大举进犯,毅然抛下在须弥洲能成佛的机会来支援归墟。
上次大战极为惨烈,城中有俱芦洲剑仙联袂出城迎敌,也有城中的人族少年天才出城历练积攒战功,本是一场将对将王对王的沙场厮杀,却有那高阶神灵不讲武德悍然对人族少年天才出手,且一出手就是那要命的杀招。
关键时刻,镇守天幕之上的中年僧人剜除了自己双眼抛向战场之中,两颗眼珠化作两条天龙将那批少年天才护在身身后,中年僧人也出手与与那高阶神灵大打出,两人手段尽出,最终僧人化作天龙的两枚眼珠被完全磨灭,那高阶神灵也是付出了法身被打的布满裂痕不再纯粹的代价,好在那批少年天才被保住了性命安然退出战场。
僧人对失去双眼倒是毫不在意,其心胸宽广可见一斑,那波少年天才也曾想要当面感谢僧人,只是刚一离开城头飞往其所在方向,就会被一阵温和佛光送回城头,有少见天才不信邪,铁了心要飞上云层,如此往复,倒是给自己累的够呛。
一柄符剑自北方而来,化作一道流光在李道灵身前悬停,伸出一根手指,符剑就开始绕着指尖欢快流转。
这是一柄来自中洲的传信符剑,想要以此传信就得拥有一只剑匣,因为其价值颇高所以少有修士用的起这玩意,山上宗门大多都采用修建“剑坊”来传递书信,这种做法虽然前期投入较大,但好在剑坊传信用的飞剑都是可以再次利用的,不像以符剑传信是一次性的,只要用一次,那柄符剑就算是毁了,所以以符剑传信的都是真正的山上有钱人。
李道灵查看那柄符剑,一封书信贴在剑身之上,解下书信摊开一看,信纸的署名是李贽,李道灵当即就明白了这封书信是怎么回事了,离开之前他曾传音给李贽,让他有机会就多加关注一下江左和江道两兄弟,要是有什么情况随时通知他。
捧着书信查看一番,李道灵满意的点了点头,信上说江道已经被梅锦歌带到了文庙,现在和李贽在一块治学,还汇报了兄弟两人如今的修行情况,看到两人一文一武都跻身了三境,李道灵更是拂须而笑。
也有两人在碧烟岛被卷入纷争所发生的一切,这些都是由江道口述李贽记录,以第一视角叙述了在碧烟岛发生的一切,当看到江左踏入碧烟岛深处洞府之中见到的“清源”二字时,李道灵不自觉的手一抖,一根灰白胡须就被揪了下来。
李道灵喃喃自语道:“这小子还有这个福份?还能与那位前辈有缘?”
看完书信,李道灵挥挥手书信便开始自燃化为了一堆灰烬随风而散,那柄符剑也被他两指捻住剑尖甩飞了出去,反正也是一次性的东西,留着也没什么用。
中年僧人在天幕之上察觉到李道灵的心境有所起伏,传音道:“李道长这是怎么了?心绪起伏竟是如此之大,你我相识也算是有些年月了,还是第一次见你如此。”
李道灵朗声笑到:“中洲寄来一封书信,算是一封……家书,上面记录两个晚辈的一段路程,很有意思,道友要是有兴趣不妨下来同我坐坐,我说给你听权当打发时间。”
中年僧人悲苦的面容上闪过了一丝讶异:“李道长还有晚辈?能让你产生心绪起伏,看来这两个孩子不一般啊!虽然我很有兴趣,但下去和你坐在一起还是算了,不如你传音给我听,如何?”
李道灵无语,心里骂着这秃驴好生倔强,怎么拐骗都不从云端下来。
李道灵当然没安好心,只要这中年僧人敢下来,那自己肯定就要拉着他论道一场,这可是曾经的佛子,拿他来打磨自身学问再好不过。
叹息一声,李道灵回首看向玉衡城中的某处宅院,眼神意味不明,喃喃道:“江左小子,你要快点铸就七境来与我完成约定啊,不然,老夫给你准备的大礼被别人拐跑了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