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宁一怔,不知为什么心底竟生出一股寒气,像是从魂魄深处传来一丝隐隐的疼痛。
安澜毫无所觉地吃着小蛋糕,猛一抬头,发现沈宴宁脸色惨白,满头大汗,一惊:“宁宝?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我这就联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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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一会儿就好了,别麻烦了。”沈宴宁恹恹地耷拉着眉眼阻止了安澜打电话的手,他自觉不是什么大问题,缓缓就好,没必要惊动父母。
“你说,魏大全前妻的心脏病突发真的是意外吗?”沉默了半晌,还是把自己所想的说了出来。
安澜停下了吃东西的动作:“不会吧?魏大全还敢……”她越想越觉得可能,也害怕起来。
“可能是我想多了,诶,还是不要多想了,说不准是我瞎想呢。”沈宴宁安慰自己不要总是习惯把事情想得太坏,坏人哪儿有那么多呢?
但两人也已经被这个猜想惊得吃不下去了,只得草草收了场。
*
沈宴宁刚走出店门,见天色还早,突然想到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虽说每天都和妈妈视频聊天,但见面和视频到底不一样。
兴致一起来,就这么带着一行人坐着车回到了沈家别墅。
一开门,就见沈家别墅里满满当当的人,沈宴宁有些讶异,今儿这是怎么了?
在众人包围下的唐雪娟顺着开门声望过来,就见自家半个多月不见的小儿子站在门口,忙迎了上去:“宁宝,怎么突然回来了?”
沈宴宁和妈妈热情地拥抱了一下:“妈,今天出来和安澜聚一聚,正好过来看看你们。”
这时一旁一个满脸市侩的女人凑了上来:“这就是宁宝吧,我是你三婶啊,这么长时间不见,宁宝出落得越来越好看了。”说着就拉起沈宴宁的手,一副慈爱模样地摩挲着。
“还真是,宁宝这身体娇弱,性子也腼腆,长得这么漂亮,姑娘也比不上,怪不得能让人看上。”旁边不知是谁附和。
沈宴宁冷不防被人拉住手抚摸,只觉得手上湿滑油腻,又听到这种轻佻的话,不适地皱了皱眉,想要把手抽出来,却不想眼前人用的力气很大,一时半会儿竟挣不开。
唐雪娟一巴掌拍落了那只抓着自己儿子的咸猪手:“他三婶,我们家就是挣个辛苦钱,没你们想得那么厉害,你们想要钱还是回去找让你们来的人,我们不欢迎。”
眼看这一圈人又要闹,又听妈妈说了送客的话,刚刚拯救出自己手的沈宴宁忙示意两旁的保镖把人清了出去。
“妈,他们是谁啊?”沈宴宁爱娇地赖在唐雪娟怀里腻歪,还把刚刚被拽着的手高高举起,给妈妈看那白嫩皮肤上泛出的红痕,“来咱家干嘛?你看他们把我手都弄疼了。”
唐雪娟看着小儿子孩子气的撒娇模样,心头怜爱,把那举起的手护到自己手心里轻轻揉着:“这不是昨天京市那块地的项目彻底归属咱们了嘛,这些百八十年没见的七大姑八大姨不知道听了谁的教唆,来咱家要好处打秋风来了。”
沈北洋这边的亲戚没什么好人,沈北洋父母早年在矿上遇难,家里的钱和赔偿款被这些亲戚以抚养的名义瓜分了,却不好好照顾他,害得他年纪轻轻辍学出来打小工,就和老家的人断了联系。后来发了家有了钱,这些吸血蚂蝗又蹦了出来,沈北洋使了些手段,让他们安分了这些年。
谁知道这次这群人被谁当了枪,说是这次合作方家大业大,这次合作对沈家至关重要,沈北洋不敢在这个节骨眼弄出事,唆使他们过来威胁沈家,要工作、要钱、要房子……什么都要,真觉得自家是冤大头啊。
还敢说她家宝贝小儿子,她家宝贝儿子打小娇养着,千娇万宠地长大,自己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结果在自己家被人生拉硬拽,看看把人吓成什么样子了?还有那做惯农活的手又糙力气又大,儿子那手哪儿经得住这么拉扯,瞧瞧都握出红痕了。
要让自己知道是谁在背后搞鬼,非扒他一层皮不可。
(背后的人:阿嚏!谁背后骂我呢?)
“那妈你怎么还放他们进来啊?万一伤到你怎么办?要不我给你留两个保镖,下次他们再来,就让保镖直接把他们赶出去!”沈宴宁犹自忿忿不平,又是纳闷又是委屈,居然还说他像姑娘,而且“什么叫被人看上啊?我被谁看上了,我咋不知道?”
唐雪娟满脸宠溺地看着儿子娇娇贵贵的小模样,感觉可爱极了:“好,都听你的,妈这不是想试探试探他们是听了谁的教唆来的,找找幕后黑手嘛。至于被人看上,他们瞎说呢!”
其实是幕后那人觉得沈宴宁是被沈家拿来和楚家攀关系的,告诉沈家那群亲戚的时候带出来了点儿沈北洋“卖儿求荣”的意思,那群人淫者见淫,见宁宝长得好看,信以为真了。
唐雪娟并不想告诉刚刚成年的儿子这些成年人的龌龊,含糊了过去。
好在沈宴宁没有追问,赖在妈妈身边腻歪到爸爸和哥哥回家,一家四口吃了顿晚饭,这才从家里离开。
离开前,沈宴宁果然如他之前所说,留了两个保镖在沈家。
本来还想留人住一晚的沈北洋和唐雪娟被吓了一跳:“宁宝,这保镖不是楚家那边的吗?你就这么留下来合适吗?咱家真不用,基本上没什么事的,别因为这个让楚家看轻你。还有天色这么晚了,要不今晚在家住一晚,明天想去再去?”
“没事,这点儿事我还是说了算的。住就不住了,我没提前和楚家说要回来,那边每晚都准备着药膳药浴什么的呢,不能让人家工作白费。我再住一段时间,等到年前就回来。”沈宴宁出来一天竟有些想念自己那个小院子了,对于爸妈的担忧不以为意,经过这半个多月的生活,他还能不知道楚怡对他有多迁就,他自信楚怡不会因为这种事和他生气。
沈家爸妈看着儿子这副恃宠而骄的模样,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总感觉这个儿子要被人叼走了。
沈宴宁不知道爸妈的心思,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已经明了自己对楚怡有好感,而楚怡从表现上来看也喜欢自己,所以他使唤起楚家人来格外理直气壮,谁让楚怡这头“老牛”想吃自己这根“嫩草”呢。
唐雪娟有心嘱咐儿子别被人欺负了,看了看儿子比之前红润很多的脸色,再想想原本多走几步路都喘的儿子现在看起来活泼不少,又把到嘴的话咽了回去:“那宁宝,你注意安全,平时多给爸妈打电话。”
沈宴宁开开心心挥别爸妈上了车,刚上车,嘴角就撇了下来,一脸不开心。
龙行江看着心惊胆战,这祖宗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这出来一趟心情怎么还不好了呢?要是让老大知道,会不会再揍自己一顿?
“宁宝,你这是怎么了?”但凡有个旁观者,都能听出龙行江语气里的小心翼翼。
他和他上幼儿园的闺女说话都没有这么仔细。
“没什么,就是觉得我好没用啊。”沈宴宁心情有些低落,如果不是自己临时起意,根本就不会知道家里还发生了这些事,妈妈说的轻松,但一个人和那么多心怀恶意的人在一起怎么会不紧张呢?更何况背后还可能有个幕后黑手对自己家虎视眈眈,万一有个什么事,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
又想到今天和安澜对魏家那个早亡的前妻的猜测,心里更郁郁了,人怎么可以这么坏呢?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盘旋,许久没有长时间活动过的沈宴宁很快抵不过这一天到处奔波的疲乏,身子一歪昏睡了过去。
*
“沈少爷现在在哪儿?”
楚怡处理完今天的事务,刚从书房出来,就迫不及待问身后的秘书哥哥现在的情况。
“刚刚龙行江那边汇报,沈少爷已经到停车场了,少爷在途中睡着了,他们不敢贸然打扰,正守在旁边等少爷醒来呢。”
楚怡一听,脚步不停地往停车场走去。
等赶到停车场,就见自家哥哥歪倒在后车座上,蜷缩成小小的一团,侧面的脸颊肉被座椅挤得肉嘟嘟的,许是怕人着凉,车上的暖风开得很足,白皙的脸颊红扑扑的,浓黑的睫毛搭在粉嫩的脸颊上,看着可爱极了。
楚怡眼神一软,用手下递过来的毯子把人仔仔细细裹了好几圈,又把身上的大衣脱了罩在人身上,这才把人拦腰抱了出来。
沈宴宁紧闭着双眸,呼吸轻浅,鼻翼翕动,仿佛陷入了酣眠。
尽管楚怡的动作已经一再轻柔,小心翼翼,但还是被打扰到的人嘴里还是不满地发出几声含糊不清的咕哝,脑袋在毛毯上蹭了又蹭,那长长的眼睫毛也如蝶翼一般微微颤动,一副将醒不醒的模样。
看得楚怡心都化了,赶忙伸出手轻轻地在他的腰侧拍了拍,俯下身去轻声细语地哼着哄睡的小调:“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随着楚怡的柔声安抚,沈宴宁微微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呼吸变得平稳而深沉,又一次陷入了甜美的梦乡之中。
感受着怀里身躯的绵软和依赖,楚怡恨不能把人囚禁在自己怀里,让他永远只能这样依靠着自己。
但0521不会允许,这显然不符合楚怡淡漠的人设。
而且自己应该会舍不得?楚怡不知道,就像她不知道自己对哥哥的感情到底是什么?
哥哥说不知道什么是感情、怎么表达感情没关系,先模仿别人对待重视的人怎么做,之后会慢慢教她,可她只学到了一个名字,哥哥就不见了。
为什么不教她了呢?她很聪明的。只是这世界对她太吝啬,吝啬到一点儿爱都不给她,她只能模仿着别人学习如何做,也怪她太弱小,竟然没有保护好哥哥——这个世界上她唯一重视的人。
她只好自己摸索,学着哥哥爱看的电影里的反派那样,为了一个人毁灭世界。她觉得这样做没什么问题,哥哥离开了,自己的世界已经崩毁了,没有哥哥的世界毁灭就毁灭了吧。
怀里人发出小声嘤咛,楚怡回过神,发觉自己有些过于用力,让哥哥不舒服了,慌忙松了力气,轻拍安慰着让人安稳睡去。
没关系,我又找到哥哥了,这次我会保护好他,让他教我这种看到他就不自觉柔软下来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把人送到房间,看着沈宴宁睡熟,嘱咐看护的人仔细照看,当心人半夜烧起来,这才依依不舍地掖了掖被子离开。
一旁的龙行江还在为自己刚刚灵机一动阻止其他人叫醒沈少爷,等着让老大来接沈小少爷暗暗得意,就见楚怡转过头,悄声让自己以及今天的这一队保镖等下到训练场。
龙行江:?⊙?⊙?
不是,老大,为什么呀?软玉温香在怀不好吗?大美人抱着不舒服吗?为什么还要揍他啊?他不服!给他个理由!
“明知道宁宝身体不好,还任由他在车上睡着,别说什么不敢贸然打扰,就是想利用宁宝来讨好我,甚至连个毯子都不给他盖,要是宁宝着凉发烧了,你们担待得起吗?”
楚怡对下面人的小心思一清二楚,一般情况下只要不妨碍大局也不会说什么,只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不顾及沈宴宁的身体来讨好自己。
“以后在楚家,沈少爷的优先级高于所有人,包括我。任何事都要以沈少爷的身体健康为先,这是第一次,我只是揍你们一顿警告你们,要是再有类似的事情,你们统统都去非洲那边的分部,别想着回来了。清楚了吗?”
训练场上一排鼻青脸肿的黑衣大汉闻言一个激灵,忙不迭大声回答:“清楚了!”
非洲分部刚刚建起来没多久,缺人又没钱,生活条件艰苦,去那儿就相当于古代的发配宁古塔啊!谁想不开要去那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