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大的披风下,裴渡就这样拥着虞笙走出了好长的一段路。
确保不会再被虞纤看到之后,虞笙才没忍住笑出了声。
“裴渡,你实在是太聪明了,你没看见刚才虞纤那表情,黑得都快挤出水来了!
哎呀,今儿个可真是个好日子,被虞纤欺负这么多年,我也总算是让她吃了一回瘪了。”
裴渡闻言皱起了眉头:“她都怎么欺负你的?”
“让厨房给我吃馊掉的饭,偷偷拿大头针扎我,再不然就是让下人把我扔到水里,等我快沉下去的时候,再叫人将我捞起来。”
虞笙的语气很轻,过了两辈子,在裴家经历过更加惨无人道的折磨之后,她对于在虞府所经历的一切,已经没有很强烈的情绪了。
但裴渡闻言却心神震动,素日里平和的眉头几乎要皱到一起。
他想起当时在径山之中,他还因为虞笙水性太好而怀疑过她,却没想到,她是在那样的环境之下,逼迫着自己练出了水性。
“你父亲母亲不管吗?”裴渡双手紧握成拳,直接隐隐泛白,声音里有着明显的怒气。
“管什么呀?我从小就没了娘,嫡母说我娘是狐媚子,一直都不喜欢我。
我爹有两个儿子四个女儿,多我一个少我一个都没什么差别,自然也不会对我有什么关照。”
虞笙耸了耸肩,回忆起小时候的一切:“不过还好,我的乳母,还有照顾我的嬷嬷,她们很心疼我,时常偷偷看顾我,给我送些吃的穿的,也能勉强过活。”
“话说,确实有许久没有见过她们俩了,裴渡,你下次有空的时候,可以陪我回去看看她们吗?”
裴渡重重点头,看向她的眼神满是心疼。
“阿笙,以后你嫡姐若是再欺负你,骂也好打也好,都要还回去,总之,别让自己吃亏。无论如何,我会在你身后。”
这是裴渡第二次告诉虞笙,遇事不要隐忍,他会在她身后。
这次,虞笙听得很认真,她也学着裴渡的模样,郑重点头。
灯会趋于尾声,街上的人流也逐渐稀少。
二人需要穿过两条街巷,去到马车停靠的位置。
虞笙依依不舍地看着那些散发着余光的花灯,不知道明年,还能不能和裴渡一起看灯会。
正走着,旁边黑黑的小巷之中蹿出一个小孩,裴渡下意识将虞笙护到身后。
小孩泪眼滂沱地抱住裴渡的脚:“救救我娘,求求你们,救救我娘!”
虞笙忙将那小孩从地上拉起:“小孩,你别急,你先说,你娘怎么了?”
“我娘犯了急症,晕倒了,我搬不动她,大哥哥能不能帮我将我娘送到医馆,求求你了!”
裴渡心中有些不安,想要再多问些:“你家大人呢?你娘得了什么病?”
小孩说不清楚,急得哭了起来,虞笙也拉着裴渡的袖子,催促他去救人。
裴渡只得跟着那小孩进入巷子,临走之前,他又回头叮嘱虞笙:“阿笙,哪儿也别去,在这儿等着我。”
“知道了,你快去吧!”
裴渡的身影消失在漆黑的小巷之中,虞笙站在原地,担心着那小孩娘亲的病情。
一道黑影从头顶上覆盖下来,虞笙连一声救命都忘了喊,就晕了过去。
黑衣人扛着装着虞笙的袋子在屋顶上极速窜行,最终停到了一处花红柳绿之所。
潇湘馆中,虞纤怪异的男装,在老鸨的陪同了进了房间。
看着床上昏睡的人,虞纤露出了一个得逞的笑容。
老鸨站在床边,来回打量着床上的虞笙,眼神之中满是惊喜。
“好漂亮的娘子,看她身上这穿的,一定不是寻常人家的姑娘,你这样把人弄到我这里来,不会出事吧?”
“少废话,你先帮我看看,她究竟破身没有?”
虞纤虽然竭力压着嗓子,但还是掩不去语调之中的尖细,老鸨见她出手阔绰,也懒得拆穿她。
“这小娘子还是个雏儿呢。”老鸨兴奋地搓了搓手:“你确定要将这样的娘子交到我手上?”
虞纤心中暗喜。
那裴渡名义上虽然是个和尚,但对虞笙却是处处关照爱护。
她拿不准他们二人是否有过夫妻之实,故而特地将虞笙扔到这处来验个真伪。
既然虞笙还是个雏儿,想必裴渡知道她的初次给了别的男人的时候,会更加愤怒。
虞纤拍了拍手:“那好,那你随便找个人破了她的身子,收多少钱都算你的。”
老鸨的眼神在虞笙和虞纤之间流转了几次,有些不确信地问:“你确定这人能动吗?做我们这行的,最不想招惹不能招惹的人。”
虞纤缄默不答,将腰间的荷包摘下来扔了过去。
“收钱办事便是了,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办,不会有人来找你麻烦。”
老鸨打开荷包看了一眼,满意地连连点头:“是是是,您放心便是。”
虞纤转身欲走,却又被身后的人叫住了。
“公子,这姑娘生得这般好看,我也舍不得她受太多的苦,我这边有各种闺房秘药,你看能否?”
虞纤勾起了唇:“自然是可以,场面越是糜乱,越能达到我想要的效果。”
与潇湘阁的灯红酒绿相比,裴渡所在的小巷,则是静得有些可怕了。
他被这小孩带着在黑暗之中穿行了许久,眼见哭声越来越淡,脚步声也越来越慢,裴渡终于察觉到不对劲。
他抬手抓住对方的肩膀,声音冰凉:“谁派你来的?你们想干什么?”
前面的小孩迅速回过头来,在裴渡的手腕上狠狠咬了一口。
裴渡吃痛,放开了面前的人,那人迅速在黑暗之中窜了几下,便没了踪迹。
裴渡没有去追,只折身往回走,脚步急促。
他知道,这样大的小孩,必定是别人派出来的障眼法,即便是费力气将人抓到了,也不一定能找到背后的人。
当务之急是找到虞笙。
裴渡一路疾行跑出小巷,原本的街道已经彻底安静了下来,举目望去,空无一人。
一种强烈的不安感在裴渡心头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