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着那片鎏金羽毛,耳畔山风裹挟着焦糊味灌进鼻腔。
黎婉的指尖还残留着茉莉香,此刻却混着血锈味往天灵盖上窜。
玄真道长的拐杖重重杵在青砖缝里,震得满地纸灰簌簌乱舞。
\"黑水崖离武当不过三十里。\"我碾碎掌心的雪粒子,那是方才黎婉跃上屋檐时抖落的,\"但三师叔祖,您不觉得蹊跷?
十六年前的账本,偏巧记着波斯金粉与......\"喉头突然哽住,穿越那日冰锥刺进原身左肩的幻痛突然袭来。
黎婉突然扯住我袖口:\"东南巽位!\"她发间银铃猝然炸响,七道黑影从墙头翻落时,我剑鞘已拍碎其中三人膝盖——正是上个月新创的\"醉鹤回云\",玄真道长浑浊的眼珠陡然迸出精光。
当我们踏着满地碎冰摸到黑水崖时,残月正卡在两道峭壁间。
暗红苔藓爬满嶙峋怪石,像极了陈年血迹。
黎婉突然拽住我后襟,她绣着青竹纹的软底鞋尖悬在断崖前半寸——方才分明是坦途的地方,此刻赫然裂开三丈深渊。
\"奇门遁甲。\"玄真道长枯指掐算,袖中铜钱簌簌落地竟摆成个\"死\"字。
我弯腰拾起铜钱时,指腹触到某种粘腻,就着火折子细看,竟是西域火龙油的腥甜。
迷阵是在我们跨过第七块刻着波斯文的石碑时发动的。
雾气突然浓得能掐出水珠,黎婉素白的袖口在五步外就融成灰影。
脚下青石板路开始重复出现同样的裂纹,第三圈经过那株歪脖子槐树时,我瞥见树杈上挂着的,赫然是进阵前玄真道长随手抛掉的药葫芦。
\"坎位积水倒映北斗,离位却有朱雀啼鸣。\"黎婉的罗盘指针疯狂打转,\"这阵眼怕是......\"
\"在阵外。\"我忽然笑出声,在两人惊愕的目光中抽出佩剑,剑尖挑起块湿泥甩向东南方。
泥点撞上虚空竟迸出火星——正是《倚天屠龙记》里小昭破光明顶密道的手法。
当年读到这里时,我还笑金老爷子把波斯秘术写得太玄,如今那页泛黄文字却在脑内纤毫毕现。
玄真道长突然剧烈咳嗽,拐杖在地上划出个卦象:\"巽为风,阵眼是风!\"
\"错了。\"我摸出火折子点燃道袍下摆,在黎婉的惊呼声中往石碑掷去,\"是火。\"烈焰触到碑文瞬间,那些波斯蝌蚪文竟扭动着渗出金液——和账本上如出一辙的人血金粉。
浓雾霎时被火光撕开豁口,我们三人跌进个溶洞。
钟乳石滴落的水珠带着铁锈味,洞壁上密密麻麻嵌着鎏金铜钱,摆成二十八星宿图。
黎婉突然拽我蹲下,她发簪擦着我耳畔飞过,钉住条正欲扑来的赤链蛇。
\"掌门,看这个。\"她指尖拂过铜钱上细微刻痕,\"癸酉年...腊月廿三...\"
我后槽牙咬得生疼。
这个穿越者才懂的日期,此刻像淬毒的银针般扎进太阳穴。
洞窟深处传来机括转动声,二十八星宿图开始顺时针旋转,铜钱缝隙渗出黑水,所过之处岩石滋滋冒烟。
\"是黑水劫!\"玄真道长终于色变,道袍鼓胀如帆,枯掌按在我后心,\"青书,用真武七截阵的心法!\"
我却在电光石火间想起万安寺那段剧情。
张无忌救六大派时,圆真和尚的毒水阵......左手突然自作主张结出个古怪手印,等反应过来时,已按在黎婉匆忙展开的太极图上。
\"乾坤倒转!\"我暴喝出声,体内真气竟循着《九阳真经》的路线奔涌——这他妈不是张无忌的功夫吗?
剧痛从丹田炸开的刹那,二十八枚铜钱应声崩飞,黑水逆流成瀑,将我们冲进更深处的黑暗。
昏沉中有人往我嘴里塞了颗腥苦药丸,黎婉带着哭腔的\"呆子\"在耳畔忽远忽近。
当视线恢复时,我正躺在个青铜祭坛上,头顶悬着七盏长明灯摆成勺子状——北斗七星的位置,灯油却是诡异的幽蓝色。
\"掌门!\"黎婉突然扑过来,我这才发现祭坛边缘在缓缓塌陷。
她发间的茉莉香混着血腥味,让我想起穿越那夜雪地里绽开的红梅。
玄真道长正在祭坛中央跺脚狂笑,他道冠不知掉在哪了,白发在幽蓝火光中乱舞如蛇。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老道癫狂地指着祭坛铭文,\"黑水崖...黑水令...哈哈哈明教秘卷竟藏在此处!\"
我撑起身子的瞬间,北斗灯阵突然倾斜。
某种古老齿轮咬合声从地底传来,祭坛中央升起方青铜匣,匣面波斯文与武当云纹诡异地纠缠在一起。
黎婉的银针在匣缝处挑出缕金线——和那片羽毛同样的鎏金色。
黎婉的绢帕带着体温擦过额头,我嗅到茉莉香里混了艾草灰的味道。
她发间的银铃早不知掉在哪处石缝里,鬓角沾着血痂,偏生那对杏眼还清凌凌的盛着月光。
\"擦破点皮就嚎得像杀猪。\"我故意龇牙咧嘴,喉头却发紧。
她指尖点在我要穴上的触感,分明是昨夜替我补道袍时留下的茧子。
玄真道长突然剧烈咳嗽,道袍下摆还冒着青烟:\"掌门倒是好兴致。\"老头子阴阳怪气地杵着半截断杖,浑浊眼珠却死死盯着青铜匣,\"这机关...\"
话音未落,二十八星宿铜钱突然叮当作响。
我反手将黎婉扯到身后,剑鞘已拍碎三枚激射而来的暗器——竟是淬毒的铜钱,边缘泛着与黑水相同的幽光。
七个黑影从钟乳石后转出时,我后槽牙咬得生疼。
为首那人黑袍上的金线纹样,分明是十六年前账本里提到的波斯商团图腾。
黎婉突然轻呼:\"坎位积水!\"
话音未落,七盏长明灯应声炸裂。
幽蓝灯油泼溅处,石壁竟腐蚀出蜂窝状孔洞。
玄真道长枯瘦五指突然扣住我肩井穴,雄浑内力灌入经脉的刹那,我福至心灵地使出真武七截阵的\"鹤唳松涛\"。
剑光如瀑却劈了个空。
\"巽位生门!\"黎婉的罗盘啪地碎成两半,她竟以银针为引,生生将北斗灯阵残火聚成八卦图形。
我借着火光看清敌人步法——正是光明顶密道壁画上的波斯乾坤步!
\"张无忌破圣火令的路数!\"我脱口而出,剑尖突然转向左侧空处。
果然刺中实物,血花绽开时,那黑袍人惊骇的表情与当年光明右使范遥如出一辙。
玄真道长的断杖突然点中我后腰:\"真武荡魔!\"老道嘶哑的吼声里,我丹田竟自行运转起纯阳无极功——这他妈不是太师父的绝学吗?
黎婉突然旋身贴住我后背。
她发间茉莉香混着血腥味冲入鼻腔,素手翻飞间,七枚银针钉入敌人膝弯要穴。
我剑走偏锋挑开第三人的面罩,露出的鹰钩鼻上赫然烙着武当叛徒印记。
\"王师兄?\"玄真道长突然踉跄半步,\"你明明死在...\"
\"小心!\"我旋身揽住黎婉的腰,带着她滚向祭坛边缘。
方才立足处已插满淬毒铁蒺藜,青铜匣被暗器击中后,竟渗出鎏金色的黏液。
黑袍首领突然阴恻恻开口:\"宋掌门好手段,可惜...\"他袖中飞出只金翅蜈蚣,直扑黎婉面门。
我下意识并指为剑,等察觉时已使出乾坤大挪移的起手式——这他妈不是张无忌的绝招吗?
蜈蚣在半空炸成血雾。
玄真道长突然暴喝:\"坎离交济!\"老道枯掌拍在我灵台穴,灼热真气竟与体内九阳神功产生共鸣。
黎婉的银针趁机没入敌人气海穴,七道黑影瞬间瘫软如泥。
\"留活口!\"我剑鞘压住黑袍首领咽喉,却见他嘴角溢出黑血。
黎婉急点他周身大穴,终究慢了一步——又是西域火龙油的味道。
\"傀儡蛊。\"她捏着从尸体耳后挑出的金线虫,声音发颤,\"有人在三十里外操控...\"
玄真道长突然用断杖挑起青铜匣。
匣底暗格弹出一卷羊皮,波斯文与武当云纹纠缠处,赫然画着黑水令的图案。
当我的血滴在图案上时,那些纹路竟如活物般蠕动,渐渐显出一行小楷:
\"癸酉年腊月廿三,紫霄宫西偏殿。\"
这是穿越那天的日期。
黎婉忽然攥紧我手腕:\"掌门你看!\"她指尖所向,祭坛塌陷处露出半截石碑。
被黑水腐蚀的碑文间,隐约可见\"汝阳王府\"四字的轮廓。
夜枭啼鸣撕破死寂,东南巽位忽有金铁交鸣声传来。
我摸向怀中那片鎏金羽毛,触手竟微微发烫。
玄真道长的断杖突然指向北斗方位,老道浑浊的眼珠映着幽蓝残火:
\"二十八星宿归位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