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何来的。”颜潇儿无语的表情紧盯着丁十七,但这句话并没有真的说出口。
不过她很快意识到,自己幸好没有脱口而出,因为每一位进宫面圣的上榜女子身旁,都站了一名装束打扮一模一样的黑衣卫。
“陛下,你说还是我说呀。”
程皇后娇嗔着,将头倚靠在离鄯的肩膀上。
“既然是你的主意,就由你这张巧嘴来说好了。”国君满脸的宠溺,伸手摸了摸程皇后的面庞,竟然毫不顾忌殿中的众人。
“好罢,我就啰嗦一回。”
同样是绰约多姿的举止,今日艳装盛服打扮的程皇后,与那天在西宫内殿中的风情四溢又略有不同,待她站起来后,更具有威严气势,而非诡谲魄力。
“我离国已安定百年,细细盘点来,数十年来,竟无甚出类拔萃的女官。”
“听闻京城中悄然出现了一个国都女姿榜,我闲来无事说给陛下听,他老人家倒是听出了我的心思。”
程皇后掩嘴笑了笑,朝离鄯抛了个媚眼。
“你们都看到身旁的黑衣卫了么,别担心,以后几个月,他们呀,就是你们的陪练老师。”
“什么,老师?”
正襟危坐的闺秀们,也不由得被这句话给震惊到了,陪练什么呢。
“话归正题,既然是女官嘛,就得文武双全。离国素来没有女子做官升官的途径,那就从你们这一代开始,先比个高低,选出一位最佳女官,可以同男官们一同上朝,亦可以上奏折。”
“至于文方面,听闻颜太傅不是一直在东宫给瑞莘授课么,此举甚好,干脆开一个集体课堂,让大家都有所学。”
“不过体谅到太傅年纪大了,一站就是两个时辰,太累。所以请陛下帮我安排一个新老师人选,他说,不如就让太傅的准女婿卫国公之子虞常青来。”
“我说好呀,虞爱卿就是典型的文武双全,干脆武术也让他统一授课,省得你们要多熟悉一个师傅。但是日常训练,就由你们身旁的黑衣卫来陪练,别把卫国公世子给累坏咯。”
“但是,你们之中,必须要在三个月后比出一个胜负来。”
“都听懂了吗?”
程皇后娇笑着又坐回自己的位置,伸出玉指,在唇边扇了扇风,“哎呀,说得我累死我了,陛下你可真会使唤人。”
离鄯闻言又是一笑,“来人啊,将清波灵碧盏拿来赐给西宫娘娘。”
“这不是百年大战前,从虚国缴来的国宝级胜利品么。”
“听说可以回复容颜,永不疲累呢。”
“好神奇啊。”
“国君对皇后真的没的说,不知道以后我们能不能觅到如此贴己的夫君。”
“但是你听见没,文武都要虞常青授课,他不是颜潇儿的未婚夫么,怎么感觉都是为了让她夺魁所设呀。”
“可不嘛,近水楼台先得月。”
“我听说颜潇儿谁都不服管,她爹都管不了,既然是未来夫君,不还没有过门么,他的话也不一定听呀,咱们就各凭本事呗。”
……
这些大家闺秀们,多多少少在进宫前,都受到了“选妃”流言的干扰,此次一听程皇后说明,主要是为了国家选拔女子栋梁之才,不存念想的人,都一一放下心来。
就算有什么期盼的,也觉得不失为在皇帝面前表现的机会,于是大家都放松下来后,有临近坐着熟识的,就不自觉地交谈起来。
颜潇儿坐的位置,正与田小姐相对,除了程皇后提到她的时候,有抬头响应了一下;其余时间,她一直低头垂目看着桌上的紫花失神。对了,还有提到虞常青的时候,她肩膀似乎很轻微地抖了抖。
想必田小姐应该早就从东宫娘娘那边听闻了此事,因此毫不惊讶也不为怪,可是她为什么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突然间,颜潇儿听到身旁一个极细微的“咳嗽”提醒之声,似乎是让她不要过度关注田小姐。
颜潇儿脑筋有时候转得飞快,如果程皇后早就安排好了丁组的黑衣卫给各家小姐当武术陪练师傅,会不会每个人都传了一道那样的秘密赐婚懿旨?
难道,程皇后的目的并不是帮国君选妃,而是想办法斩断国君纳她们的机会?
搞不懂,完全搞不懂。
颜潇儿本来就不擅长揣摩人心,及笄之前,亦从未有过同龄闺蜜,提早了解各种宫闱暗规则,此刻,也就干脆放弃去想后面怎么办了。
说不定一觉醒来,就回到三天前呢。
正好宫女们端上来了宫廷御酿的温热桂花酒,盛酒的杯子虽然不如清波灵碧盏珍贵,也是上等的碧玺制成。
离鄯举杯:“桂花性温,可健脾补虚,适合早春驱寒润燥。你们一早就来到宫外,辛苦了,喝一杯驱驱寒气吧。”
国君看她们的眼神,很明显和对程皇后不同,简直就是一脸慈父模样,叫人心里暖洋洋的。
颜潇儿自持酒量甚好,皇宫的桂花酒味甜又极香,一喝就上瘾,她不常醉却容易挂脸,几杯下肚,很快面颊上泛起了两团晕红,看人影重重,别有一番趣味。
……
待她从床榻上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
颜潇儿摸摸额头,微微发胀,心中涌起一阵惊慌,但她低头看自己,身着碧绿色的中衣,许是睡觉时乱动,香肩微露,腰带都散了,好似和前几次醒来又不同。
“爹、娘。”
颜潇儿不喜欢有贴身丫鬟服侍,因此床边一般没有人值守,她没有听到有人答应,一急之下就光脚跑了出去。
一出门就撞到了一个软软的身体。
“潇儿,着急忙慌的干嘛去呢。”
是母亲柔声的怪责声,一点也不唬人。
“娘,娘,你在啊。你哪都没有去?!”
“我能去哪啊,照顾你这个小醉猫还来不及呢。”
“我醉了?是昨天在皇宫宴席上喝醉的吗?”
“不然呢,你还偷偷跑去哪里馋酒了不成。”
柳氏微微拧起了眉毛,昨日颜潇儿在陛下皇后面前,也不知道做没做什么不得体的事情。
颜潇儿看到母亲的表情,也有些忐忑,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娘啊,我是怎么回来的。”
柳氏又嗔怪道:“我和你爹一直守在宫外,你是第一个出来的,而且啊,还是被人架着扶出来的,吓死我们了。”
“那我有说什么奇怪的话吗?”
“这倒没有,你被那个黑衣卫和宫女送出来的时候,已经完全喝晕了。”
“黑衣人?”
“娘,你见到他了?”
“是啊。”
“他现在在哪?”
“不就是在我们家住着么,能在哪?”
“住我们家,凭什么啊!”
颜潇儿忽然来了一肚子气,看自己灌酒也不劝着,存心看笑话不是,什么人哪。
“凭程皇后的懿旨,还能凭什么。”
“懿旨!”
颜潇儿猛地往后一缩,脱离了母亲的怀抱,双手一时间窘迫得无处安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