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皮肤在寅时开始鼓胀,皮下如同有千百只蜘蛛在织网。他蜷缩在客栈地窖的角落,看着手臂浮现出鳞片状纹路——那些青灰色的斑块正在吞噬最后一块正常肤色。当第一缕晨光透进砖缝时,他的指甲突然崩裂,露出下面黄鼠狼般的弯钩利爪。
\"今日是第七次蜕皮。\"灰三姑的尸身倚着槐木棺,腐烂的声带摩擦出话语,\"子时前若不能进阴阳间隙,你就成五仙鼎了。\"
地窖水缸突然结冰,冰面映出的陈默已是半人半鼠的怪物。他试图握拳,掌心的肉垫却分泌出粘液。当嘶吼冲出口腔时,发出的竟是狐啸与蛇嘶的混音。
客栈突然剧烈痉挛,陈默被蠕动的墙壁挤向天井。原本的青石板地变成了柔软的肉膜,五处凶穴所在的位置隆起肿瘤,表面浮现出妹妹惊恐的面容。东北角的肿瘤突然爆裂,喷出的脓血在空中凝成血箴文:\"亥时葬骨,子时斩亲\"。
灰三姑的骨爪突然刺入陈默后颈,勾出条缠绕咒文的血筋:\"看清楚了!\"血筋在肉膜上铺展成地图,标注着阴阳间隙的入口——竟在客栈茅房后的枯井。陈默想起那里常年结冰,井沿刻着的\"光绪七年镇\"此刻正渗出黑血。
枯井深处传来编钟声,陈默攥着初代萨满的指骨跃入黑暗。下坠过程中,他的尾椎骨突然刺破皮肉,生出条长满倒刺的鼠尾。当鼠尾触及井壁时,那些刻满镇邪咒的砖石突然软化,变成无数张开的嘴。
井底并非淤泥,而是由人骨拼成的八卦阵。陈默的鼠尾扫开碎骨时,地面浮现出血绘的萨满舞图。当他的兽爪按向阵眼时,整座枯井开始旋转,骨堆重组为阶梯,通向悬浮在虚空中的血色祠堂。
祠堂门楣的匾额滴着脑浆,\"五仙同祀\"四个字由蛆虫拼成。陈默推门的瞬间,怀中的萨满指骨突然发烫,烫穿了他的兽化皮肤。门内景象让他瞳孔收缩——祠堂中央的供桌上,五颗跳动的本源肉瘤正围着妹妹的魂魄分食。
\"哥哥...\"妹妹的虚影伸出手,指尖却在触及陈默时化作飞灰。五颗肉瘤同时爆开,露出里面蜷缩的胎儿:狐首人身的胎儿啃咬着鼠爪,蛇尾婴儿正吞噬刺猬刺,黄皮子形态的胎儿肛门连着脐带。
陈默的兽爪不受控制地抓向供桌,却在触及胎儿时被反噬。他的左臂迅速溃烂,露出下面盘踞的蛇骨。灰三姑的尸身在此刻从地脉钻出,腐烂的胸腔里飞出上百只尸蛾,扑向正在融合的胎儿。
祠堂突然倾斜,供桌坍塌成血肉漩涡。陈默坠入其中时,看见阴阳间隙的全貌——这是座倒悬的活体城镇,所有建筑都由五仙血肉构筑。街上的行人没有脸皮,裸露的肌肉纹路组成符咒,他们正朝着客栈方向跪拜。
\"时辰到了!\"无数个声音在虚空回荡。陈默的尾椎骨突然断裂,蜕下的鼠尾化作独立个体扑向妹妹残魂。他忍痛扯断正在生长的狐耳,用兽血在掌心画出葬骨咒文。
初代萨满的指骨突然悬浮而起,刺入陈默的心口。剧痛中,他看见走马灯般的画面:光绪七年的萨满将自身肢解镇压五仙;爷爷在饥荒年代用童子血喂养肉灵芝;自己诞生时产房爬满黄皮子......
妹妹的尖叫声刺穿幻象。陈默的右眼爆裂,爬出的蜈蚣叼着葬骨咒文飞向血肉漩涡。当咒文触及本源胎儿的瞬间,整座阴阳间隙开始崩塌,倒悬的城镇如镜面般碎裂,每个碎片都映出陈默兽化的不同形态。
客栈在地动山摇中彻底活体化,屋檐的瓦片化作逆鳞,窗棂生满利齿。陈默从枯井喷出时,正撞见爷爷的骸骨在吞食老吴头的刺猬爪。当他想上前阻止时,后背突然撕裂——第七张人皮正在脱落,露出下面覆盖蛇鳞的真皮层。
\"用...用血亲魂魄...钉住...\"老吴头最后的遗言混着内脏碎片。陈默的兽爪贯穿爷爷的肋骨,掏出的却是个跳动肉囊。肉囊表面浮现出母亲临终画面,显示她当年是被爷爷做成活桩。
子时的更鼓在虚空敲响,陈默蜕下的完整人皮突然直立,变成另一个自己。当这个蜕皮幻影扑向妹妹时,陈默将萨满指骨刺入自己心脏。剧痛让所有本源肉瘤发出尖叫,客栈的活体化进程突然停滞。
天地在这一刻陷入死寂。陈默看着掌心的葬骨咒文渗入地脉,妹妹的残魂化作青光笼罩客栈。当第一声鸡鸣响起时,他的兽化躯壳开始崩解,五仙本源在晨光中灰飞烟灭。
灰三姑的尸身突然爆成鼠群,叼着陈默最后的人皮遁入地缝。坍塌的客栈废墟里,只剩半人半鬼的陈默抱着妹妹的残魂。当他的手指触及朝阳时,皮肤下的蛇鳞突然翻起,露出里面正常的人类血肉——这场血祭,终究留下了逆转的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