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在急诊室惊醒时,电子钟显示23:47。消毒水味混着左臂伤口的腐臭,护士正用双氧水清理他小臂的锁链状烙印。那些暗红色纹路像活物般在皮肤下游走,最末端的链条已经蔓延到腕骨。
\"伤口里嵌着木头碎屑。\"护士镊子夹起一片黑色木渣,\"像是...棺材板上的镇魂钉?\"
话音未落,走廊日光灯突然频闪。陈默瞥见窗户倒影里,七个水鬼正趴在天花板蠕动。当他猛地抬头,却只看到护士惊恐的表情——她手中的镊子不知何时变成半截人骨,消毒盘里的棉球正渗出黄褐色尸液。
\"别碰那些东西!\"陈默打翻托盘,腐臭液体在地面溅出北斗七星的形状。当他搀扶吓瘫的护士时,发现她后颈浮现出铜钱大小的尸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脊椎蔓延。
子时的钟声在暴雨中敲响。整层楼的监护仪同时发出刺耳鸣叫,陈默冲出病房时,看到走廊尽头站着穿藏青长衫的吴管家。老人脚边躺着三具护工尸体,他们的太阳穴都插着铜镜碎片。
\"默少爷该回宅子用宵夜了。\"管家嘴角裂到耳根,露出满口黑牙。他扬手撒出把纸钱,那些惨白的圆纸片突然变成啃食血肉的甲虫,潮水般涌向陈默。
求生本能驱使陈默撞开安全通道,却在楼梯间看到更恐怖的景象:每层台阶都渗出粘稠黑血,血泊中浮沉着民国样式的绣花鞋。他拼命向下狂奔,身后的甲虫群却始终保持着三阶距离,就像被某种无形屏障限制。
冲出住院部大楼的瞬间,陈默撞进个撑黑伞的男人怀里。那人穿着赭色唐装,胸前挂着八卦铜镜,镜面正将追击的甲虫吸入漩涡。
\"陈先生,你的尸蜡味隔着两条街都能闻到。\"男人弹指震碎最后几只甲虫,伞檐雨水在他脚边汇成太极图案,\"我叫钟九黎,是给你寄钥匙的人。\"
古董店\"往生阁\"藏在老城区的槐荫深处。陈默跟着钟九黎穿过布满符咒的玄关时,发现货架上摆满凶煞之物:泡着双头蛇的酒坛、刻满镇魂咒的梳妆镜、甚至还有半截裹着符纸的干尸手掌。
\"七天前我收到陈砚秋的托梦。\"钟九黎点燃犀角香,烟雾在空中凝成老宅结构图,\"他让我把钥匙交给命宫带煞的第七代子孙,也就是你。\"
香炉突然爆出火星,烟雾幻象中的老宅地窖裂开深渊,七口青铜棺椁正被血河推向人间。陈默的左臂烙印突然剧痛,那些锁链纹路竟在皮肤上勒出血痕。
\"你中的是七煞锁魂咒。\"钟九黎掀开唐装,露出胸膛同样的烙印,\"每个满月夜,铜镜就会吸走一魄。当七魄散尽...\"他拉开暗格,取出具蜡化尸体——那赫然是另一个钟九黎,天灵盖插着七枚棺材钉。
暴雨拍打窗棂的声音骤然消失,陈默发现店门外站着密密麻麻的湿尸。它们保持着敲门的姿势,腐烂的面容都是自己在铜镜里见过的死者。最前排的孕妇尸体突然咧嘴一笑,腹中钻出个浑身缠满脐带的鬼婴。
\"子时的尸潮来了。\"钟九黎甩出七张符纸贴在门楣,纸面朱砂符咒渗出血泪,\"快去找镇物!老宅东厢房樟木箱底有块...\"
鬼婴的啼哭淹没了后半句话。陈默眼看着符纸自燃成灰,门缝开始涌入腥臭的黑水。钟九黎将他推进密室,甩手抛出个墨斗:\"用血浸染墨线!封住...\"
密室里堆满贴着封条的樟木箱。陈默咬破手指涂抹墨线时,发现自己的血竟呈现诡异的银灰色。当第一滴血珠坠入墨斗,整个房间的符咒同时亮起红光,那些封存百年的凶物开始在箱中躁动。
\"砰!\"
某口箱子突然炸裂,飞出上百个巴掌大的符纸人。这些惨白的纸人四肢缠着红线,空洞的眼窝里嵌着陈默的铜镜残片。它们发出孩童嬉笑般的声响,将陈默逼向角落的青铜镜。
\"哥哥陪我们玩呀~\"
纸人群突然叠成尸塔,最顶端的纸人撕开胸口,露出里面蜷缩的腐烂心脏。陈默挥动墨线抽打,被击中的纸人却化作血水,在地面汇聚成老宅的平面图。他猛然惊觉,那些血线勾勒出的结构,竟与钟九黎展示的烟雾幻象完全相反。
密室门板传来抓挠声,陈默透过缝隙看到钟九黎正在苦战。唐装男人手持桃木剑刺穿鬼婴天灵盖,却被孕妇尸体的长发缠住脖颈。更恐怖的是店外尸群开始融合,形成三米高的巨型腐尸,每张脸都在呼喊着陈默的名字。
墨线突然迸发金光,陈默福至心灵地将血染的丝线缠在左臂烙印上。剧痛中他清晰看到老宅东厢房场景:樟木箱夹层里藏着枚刻有\"酆都通宝\"的玉印,印纽是只缺耳的石狮子。
\"取镇物...钉尸心...\"钟九黎的嘶吼伴随着骨骼碎裂声传来。陈默发狂般翻找密室,终于在某个贴着\"丙辰年封\"的铜箱里,找到用红绳捆着的三寸金钉。当他握住金钉的刹那,前世被绞死的记忆碎片汹涌而来——
民国二十三年雨夜,自己被吴管家吊死在老宅横梁。七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人围坐成圈,他们脚下踩着七盏熄灭的引魂灯。戴獠牙面具的主祭者举起玉印,印文正是\"酆都通宝\"。
密室外传来惊天巨响,陈默握紧金钉冲出去时,正看见钟九黎将桃木剑刺入自己心脏。男人吐着血沫大笑:\"记住...尸潮褪去时...跟着血线虫...\"
巨型腐尸轰然倒塌,化作满地蠕动的血线虫。这些头发丝粗细的红虫组成箭头,指向老城西郊的乱葬岗。陈默跌坐在血泊中,发现钟九黎的尸体正在快速蜡化,胸前浮现出完整的七煞锁魂咒——那些锁链纹路的尽头,赫然指向自己的左臂烙印。
暴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碎窗照在墨斗上。陈默看到银灰色血珠在罗盘表面滚动,最终停在\"死门\"方位。而那个方向,正是昨夜逃出的陈家老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