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沣在躺椅上闭目养神片刻,缓过神后,坐直了身子。他抬手轻轻揉了揉太阳穴,脸上露出思索的神情。如今身处上海,虽已远离往昔的朝堂风云,可局势微妙,不得不谨慎行事,想到此处。休整完毕后,精神抖擞的去了书房。他端坐在套房的书桌前,拿起毛笔,蘸墨在名帖上写下自己的姓名与身份,字迹刚劲有力 。他扬声唤来贴身仆人,语气平和却透着几分不容置疑:“他将名贴递给身旁的仆人,神色认真地叮嘱:“你们分别去拜访沪军都督陈其美和财政司长朱葆三先生务必恭敬有礼,向他们转达我的敬意,就说我载沣初到上海,想找个合适的日子登门拜访,共叙一番。” 表明我对他们的敬重,盼能与他们会面详谈。”仆人双手接过名帖,小心揣进怀中连忙应下,随后正要恭敬退下。
载沣站起身,缓缓踱步,接着说道:“你们见到他们,务必言辞恳切。我虽身为前清摄政王,但如今时过境迁,此次来上海,绝无他意,只是一心为地方发展略尽绵薄。我会向他们详细说明此行目的,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仆人点头称是,牢记每一个要点。
待仆人带着名帖离开,载沣走到窗边,望向窗外繁华的上海街景。微风轻轻拂动窗帘,他的眼神中既有对往昔的追忆,也有对当下局势的审慎。他深知,在这新的时代浪潮里,唯有妥善周旋,才能寻得一丝安稳,为自己和家人谋一个平和的未来 。
载沣在套房内踱步,等待仆人消息时,吩咐侍从向酒店索要上海发行的所有报纸。不一会儿,一摞报纸被整齐地放在雕花红木桌上。
他坐在桌前,神情专注,先拿起一份《申报》,泛黄纸张散发着油墨气息。头版是对革命后上海新秩序构建的报道,文字间满是新生政权的蓬勃与朝气,新法规推行、市政建设规划等内容映入眼帘,载沣微微皱眉,手指轻轻摩挲报纸边缘,革命的冲击远超他想象。
接着翻开《新闻报》,社会民生板块讲述百姓生活变化,有小商贩讲述生意经,也有工人对工厂待遇的期望,载沣神色凝重,意识到时代巨轮已将旧有格局彻底改变。再看《时报》,上面刊登着对国际局势的分析,列强在华势力新动态,让他陷入沉思,往昔大清外交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窗外天色渐暗,房间里只剩载沣翻报纸的簌簌声。他沉浸其中,时而轻叹,时而目光凝滞,上海报纸如一面镜子,映射出时代变革的波澜壮阔,让他对即将到来的会面更多了几分期待与忐忑 。
此前上海都督府邸内,陈其美到这时刚结束一场激烈的革命党内部会议,正揉着太阳穴,靠在书房的太师椅上闭目养神。这时,管家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将一张名帖毕恭毕敬地放在他面前的案几上。陈其美睁眼一看,“载沣”二字映入眼帘,他瞬间坐直了身子,眉头微皱,脸上满是诧异。
他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暗自思忖:这载沣,曾经可是站在权力巅峰的人物,如今大清已亡,这前清摄政王怎么突然来上海,还递了拜帖求见?是真心想为地方出力,还是别有目的?他竟来拜访我这个沪军都督。是想借我之力东山再起,还是另有所图?不过,他既然来了,倒也不失为一个了解旧势力想法的好机会,说不定还能从他那里获取一些对革命有益的资源或信息。想到这里,陈其美抬眼看向管家,沉声道:“请门外的那位进来吧。”待仆人进来,陈其美目光如炬,上下打量一番后,开口问道:“载沣王爷此次前来,到底所为何事?”仆人赶忙将载沣的话如实转达,言辞恳切。陈其美听后,微微点头,嘴角浮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心想:且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思索片刻,他对仆人说道:“回去告诉载沣王爷,明日我有时间,欢迎他前来一叙。”
朱公馆内,朱葆三刚从商会应酬回来,正坐在客厅里喝茶,舒缓疲惫,享受着片刻的宁静。这时,仆人匆匆进来,递上载沣的拜帖。朱葆三放下手中的茶杯,展开拜帖,看到“载沣”的名字,不禁愣了一下,脸色微微一变。他心中十分惊讶,这位前清摄政王怎么突然来上海找自己?他心中暗自揣度,这曾经的清廷权贵来拜访自己,是想在这商业金融上有所图谋,还是单纯的示好结交?朱葆三在商界摸爬滚打多年,心思缜密。他深知载沣身份特殊,是前清摄政王,虽大清已成为历史,但载沣背后或许还有一定的人脉在这上海还是有许多守旧势力。在政治和社会上仍有着一定的影响力。
不一会儿,仆人引着载沣的仆人来到客厅。朱葆三看着来人,和颜悦色地询问来意。听完解释后,他捋了捋胡须,心中权衡利弊。他沉吟片刻,心想自己身为财政司长,与各方势力保持良好沟通至关重要。载沣前来拜访,若能借此与旧贵族建立联系,对上海的商业发展和财政稳定或许也有好处,载沣若真有心为地方发展出力,或许能带来一些不一样的资源和思路,倒不妨见上一见。于是,他微笑着对来人说:“此番王爷来上海,只见了我一人吗?还是?”仆从回道,回朱老爷,王爷还另派了人前往上海都督府拜访。朱葆三心下了然,一番权衡后,朱葆三对仆人说:“你去回复,我后日有空,欢迎载沣王爷前来一叙。”
过了几个时辰,当两个仆人先后返回酒店套房,向载沣禀报:“王爷,陈都督得知您的来意,十分欣喜,约您明日下午三点在都督府相见。”载沣听到陈其美答应了拜访请求时,载沣原本微微皱起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又被告知载沣朱葆三同意见面一叙,他缓缓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脚步不自觉地轻快了些许。
得到陈其美与朱葆三的明确答复后,载沣虽表面镇定,内心却难免泛起波澜。他深知,明日的会面至关重要,将在很大程度上影响自己在上海的处境。当晚,他在酒店套房内踱步良久,反复斟酌着见面时的言辞,直至夜深才睡去。
他心想,这第一步算是顺利迈出了。陈其美作为沪军都督,手握军权,在上海乃至全国的革命阵营中都颇具影响力。能得到他的应允会面,或许能为自己在这片新秩序下的土地上寻得一丝立足与周旋的空间,说不定还能从他那里探听到一些关于当下局势的关键信息,对未来的谋划大有裨益。
而朱葆三,身为财政司长,掌控着上海的经济命脉。在如今这个商业繁荣的上海,与他建立联系至关重要。载沣深知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有了朱葆三的支持或者至少是友好态度,无论是日后自己开展实业计划,还是为皇族谋求新的出路,都将多一份保障。这两位是上海的关键人物,先与他们会面,摸清政府态度,再进一步谋划在上海的实业考察,或许能事半功倍。
想到这里,载沣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转头看向窗外繁华的上海街景,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为自己、为皇族,也为曾经的那个时代,在这风云变幻的浪潮中,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 。
第二日清晨,窗外的鸟鸣将载沣唤醒。仆人早已候在一旁,见他起身,立刻上前伺候洗漱。温热的毛巾轻轻擦拭过脸庞,载沣逐渐清醒过来,镜中的他面容略显憔悴,却仍透着几分往昔的威严。
在仆人的协助下,载沣穿上那件精心挑选的长衫马褂。绸缎面料泛着柔和的光泽,刺绣精致而低调,每一处褶皱都整理得恰到好处。这身装扮,既是他对旧时光的坚守,也是对今日会面的郑重。
为表诚意,载沣准备了两份见面礼物。一份是一套精美的文房四宝,湖笔、徽墨、宣纸、端砚,皆是上等佳品,他想着陈其美作为革命党要员,想必对这类文雅之物也会心生喜爱;另一份则是一对从王府中带出的古董鼻烟壶,造型古朴典雅,材质珍贵,他觉得朱葆三在商场纵横多年,应能欣赏其中的韵味。
他转身,从仆人手中接过两个礼盒。一个礼盒用朱红色锦缎包裹,系着金色的丝线,那套精美的文房四宝放在里面;另一个礼盒则是古朴的檀木质地,雕刻着繁复的花纹,用来装着那对珍贵的古董鼻烟壶。载沣轻轻抚摸着礼盒,再次确认礼物的完好。
用完简单的早餐,载沣深吸一口气,稳步走出酒店。打算今早去拜访上海都督陈其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