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黎明来得特别慢。
陈默在晨光中练习匕首技巧时,警报再次撕裂寂静。这次的声音更加急促,连续三短一长——人类袭击的信号。
“操!”陈默用力踹门,但加厚的金属门纹丝不动。他转向摄像头,连续做出“放我出去”的手势,但无人回应。
半小时后,挡板终于打开。是雷川,他浑身是血,左臂不自然地垂着。
“收割者,”他咬牙切齿地说,“那群杂种用活人引行尸。”
丢进来一把手枪和两个弹匣,“观察期早结束了。宁队命令你直接去西墙。”
陈默迅速装弹,检查枪械状态的动作流畅得让雷川挑眉。
“退伍军人?”
“之前做过大学军训教官,”陈默拉动枪栓,“然后教过三年射击。”
雷川难得地露出一丝赞许:“西墙需要狙击手。赵北的位置。”
陈默握紧木枪模型,将它塞进战术背心的口袋:“我会守住他的位置。”
走出隔离室,陈默眯眼适应刺目的阳光。基地已经进入全面战备状态——妇女儿童被转移到地下室,男人们搬运弹药、加固工事。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血腥味。
西墙了望塔上,宁珩正在调整狙击步枪的瞄准镜。他头也不回地说:“两百米移动靶,风速四级,偏右。”
陈默立刻明白这是测试。
他接过步枪,趴到射击位,通过瞄准镜看到远处一个被绑在树干上的人形靶——那是用旧衣服和稻草做的。
吸气,屏息,扣动扳机。
子弹击中靶子左肩。
“偏左两寸,”宁珩评价道,“但考虑到风速,及格。”
“我能做得更好,”陈默重新瞄准,“需要知道实弹射击条件。”
宁珩指向西面:“八百米外树林边缘,收割者的侦察车。他们绑了四个活人在车后,伤口在流血。”
陈默的瞄准镜转向指定位置,果然看到一辆改装卡车,车后拖着几个挣扎的人影。一个穿黑皮衣的高个子正用扩音器喊话,声音被距离模糊成断续的杂音。
“他们在说什么?”
“要求我们交出三分之二的物资和所有女性,”宁珩的声音冷得像冰,“否则就放更多血引来行尸群。”
陈默的食指轻触扳机:“给我开火许可。”
“现在不行,”宁珩按下他的枪管,“人质中有可能是其他幸存者。李虎已经带人去侧面迂回了。”
“那我的任务是什么?”
“在这里待命。”宁珩调整通讯器。
这句话让陈默条件反射般挺直腰背——多年前军训时的肌肉记忆。宁珩注意到了这个细节,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通讯器突然传来李虎的声音:“宁队!确认人质身份!是南面农场的人!那个老头儿和三个孩子!”
宁珩的表情瞬间阴沉。
陈默知道那个农场——两周前他们曾去交换过物资,那里住着六个老人和十几个孤儿。
“计划变更,”宁珩果断下令,“雷川小组掩护,李虎救人,陈默、江映雪还有我提供火力支援。”他看向陈默,“第一次实弹射击就是活人靶,有问题吗?”
陈默已经重新趴回射击位,将瞄准镜十字线对准了黑衣人的膝盖:“只问一个问题。”
“说。”
“要活的还是死的?”
宁珩的嘴角微微上扬:“尽量留活口。我们需要情报。”
陈默调整呼吸,手指稳稳地扣在扳机上。八百米,风速,湿度,地转偏向力...所有数据在他脑中自动计算。这一刻,他不是刚结束隔离的新人,不是失去一切的幸存者,而只是一个战士,守卫自己新家园的战士。
枪响的瞬间,远处黑衣人惨叫着跪倒在地。陈默通过瞄准镜看到他的右膝盖爆出一团血花。
“漂亮,”宁珩评价道,同时自己开火击倒了卡车旁的另一个敌人,“继续压制,李虎已经接近人质了。”
江映雪也击中一人。
接下来的五分钟像是一场精确的芭蕾舞表演——陈默和江映雪的交替射击将敌人压制在卡车后方,李虎的小队趁机救出人质,雷川的掩护小组切断敌人的退路。
当最后一个“收割者”成员举手投降时,基地围墙内爆发出一阵欢呼。
江映雪缓缓吐出一口憋了很久的气,手指终于离开扳机。她的肩膀因为后坐力而酸痛,但心中涌起一种奇异的平静。
“既然结束了,我回去休息了。”江映雪说道。
宁珩对她点了点头。
“不错的首秀,”宁珩收起望远镜,“但别高兴太早。这只是侦察小队,主力肯定在附近。”
陈默点头,突然注意到宁珩正盯着他战术背心的口袋——木枪的柄部露了出来。
“老赵的手艺,”宁珩轻声说,“他做这个最拿手,他经常在宿舍里雕刻这些。”
这是认可,是接纳,在这个末日世界里最珍贵的礼物。
陈默郑重地点头,将木枪更深地塞进口袋。它会在接下来的每一场战斗中陪伴他,就像老赵的祝福一样。
当夕阳西沉,将西墙染成血色时,陈默依然坚守在狙击位上。
远处树林中,某种不祥的动静正在聚集——更多的行尸,更多的敌人,更多的挑战。但他不再恐惧,因为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不是隔离室里的观察对象,不是需要保护的累赘,而是一个战士,一个守护者。
宁珩回到自己的房间在调整装备。
宁珩将最后一个弹匣塞进战术背心,手指触到了内袋里的硬物。
他顿了顿,环顾四周确认无人注意,才将那东西掏出来——一个银色听诊器,耳管已经有些氧化发黑,胸件却依然光亮如新。
这是宁珩妈妈用过的听诊器。
三个月零十六天前,病毒爆发的那个下午,宁珩妈妈正在市立医院传染科值班。她最后一次打来电话时,背景音里已经充满了尖叫和撞门声。
“儿子,情况不对劲,”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宁珩从未听过的颤抖,“这些病人...他们不是普通的传染病...他们在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