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在欢呼声中裂成碎金,楚逸风抱着秦灵儿单膝跪在码头废墟上。
湿透的衣袍还在滴水,血水混着江水顺着青石板蜿蜒,在初升的日光里折射出十二道彩旗倒影。
\"恭迎揽月剑主!\"震耳欲聋的声浪裹着青玉台阶滚落,身着玄色大氅的老者踩着血泊而来。
他腰间饕餮纹玉佩与秦灵儿掌心的紫纹银沙同时震颤,楚逸风左肩的寒毒突然化作万蚁噬心。
\"别动。\"秦灵儿睫毛颤了颤,指尖狼魂印记泛起金光。
她借着起身的动作将真气渡入楚逸风经脉,在众人围拢前悄声道:\"那个花纹......\"
\"诸位请看!\"玄衣老者突然振袖高呼,将两人推至明处。
十二门派的掌旗使同时抖开卷轴,鎏金大字在晨光中熠熠生辉——\"诛灭血影楼首功,当属楚秦双侠!\"
欢呼声再起时,秦灵儿瞥见老者袖口滑落的银链正渗着紫纹。
她刚要扯楚逸风的衣袖,就被涌来的贺喜人群冲散。
绣着各派徽记的软轿从四面八方涌来,青城派掌门亲自掀开珠帘,峨眉长老捧着千年雪参候在道旁。
楚逸风按住腰间发烫的半块虎符,看着秦灵儿被塞了满怀的锦盒哭笑不得:\"这柄玄铁重剑比你还高。\"
\"那你替我背着。\"秦灵儿将剑匣推过去时,指尖扫过他掌心。
虎符与狼魂印记相触的刹那,两人同时看到幻象——紫纹银沙聚成饕餮巨口,吞噬了十二面彩旗。
\"楚大侠脸色不佳啊?\"阴恻恻的声音突然插进来。
五毒教教主端着琉璃盏逼近,蜈蚣状的金饰在额间晃动,\"莫不是嫌弃我们南疆的贺礼太轻?\"
楚逸风正要开口,秦灵儿突然拽着他转了个圈:\"哎呀这孔雀翎真好看!\"她故意撞翻琉璃盏,看着毒酒在地上腐蚀出青烟,歪头笑得天真:\"教主大人要不要尝尝江南的桂花酿?\"
夜幕降临时,十二盏浮空莲灯照亮了镜湖。
画舫上堆满各派贺礼,昆仑山的冰魄寒玉与唐门的暴雨梨花针并排陈列,秦灵儿拎着流仙裙转圈,金丝滚边的裙摆扫过楚逸风染血的剑鞘。
\"别碰那个。\"楚逸风突然扣住她伸向玉匣的手。
匣中躺着半卷《天狼诀》,泛黄的纸页上朱砂批注与狼魂印记如出一辙。
秦灵儿正要追问,船头忽然传来丝竹声。
十二派掌门举着夜光杯围拢过来,玄衣老者将鎏金请柬按在血迹未干的虎符上:\"三日后英雄宴,还请双侠坐主位。\"他袖中银链轻响,楚逸风肩头的寒毒突然蔓过锁骨。
酒过三巡时,秦灵儿借着斟酒凑近楚逸风耳畔:\"西南角那个山羊胡,从开宴就盯着你的剑。\"她指尖蘸着酒水在案几画符,狼魂印记在桌底泛着微光:\"他腰间令牌刻着被饕餮吞吃的狼头。\"
楚逸风摩挲着突然震颤的虎符,看着山羊胡掌门摇摇晃晃起身。
那人手中酒杯映着残月,泼出的酒液在空中凝成细小冰锥,正对着秦灵儿后颈要穴。
湖面莲灯被剑气掀起的风压得忽明忽暗,山羊胡掌门踉跄着扶住案几,酒液凝成的冰锥簌簌坠入画舫暗纹地毯。
秦灵儿状似无意地甩动流仙裙广袖,金丝缀着的银铃恰好撞碎最后几枚冰渣。
\"诸位见笑。\"山羊胡抹了把额间冷汗,腰间饕餮吞狼令牌撞得案几咚咚作响,\"如此良辰,不如让敝派不成器的弟子与楚大侠切磋助兴?\"他击掌三声,阴影里立即闪出个浑身缠满绷带的怪人,每走一步都有碧绿粉末从指缝飘落。
楚逸风指尖擦过尚在发烫的虎符,寒毒顺着经脉窜至喉头。
他分明看见那弟子缠满绷带的脖颈处,隐约露出与玄衣老者相同的紫纹银沙印记。\"在下今日......\"
\"楚大侠该不会推辞吧?\"峨眉长老忽然插话,手中雪参玉盒咔嗒作响,\"当年你师父与血手人屠决战前夜,可是连战七场以证剑心。\"
秦灵儿突然笑盈盈地扯过青城派掌门的孔雀翎大氅,金线绣的孔雀尾羽扫过众人视线:\"哎哟这彩线勾着我发簪了!\"趁着众人分神,她指尖狼魂印记贴着楚逸风手背快速划动,金光流转间写出个\"毒\"字。
绷带怪人已跃至船头,缠满符咒的判官笔直指楚逸风眉心。
十二盏浮空莲灯突然齐齐转向,将鎏金光芒聚在楚逸风染血的肩头。
他余光瞥见玄衣老者袖中银链正缓缓没入镜湖,湖面倒影里竟显出三只饕餮虚影。
\"请赐教。\"楚逸风反手将佩剑压在案几,抄起秦灵儿刚撞翻的银箸。
青瓷碗中泡发的龙井嫩芽突然无风自动,在众人惊呼声中凝成三尺青锋。
判官笔裹挟腥风袭来时,楚逸风闻到了苗疆蛊毒特有的腐草气息。
他旋身避开泼洒的碧绿粉末,银箸点过莲灯垂下的流苏,十二枚金铃应声而落,在甲板布成北斗阵型。
绷带怪人踏进阵眼的刹那,秦灵儿袖中狼魂印记突然大亮。
\"小心他的左膝!\"秦灵儿假意惊呼,手中桂花酿泼向山羊胡掌门。
酒液映着月光化作冰镜,恰好照出绷带怪人判官笔中弹出的淬毒银针。
楚逸风手腕轻抖,银箸挑着金铃撞偏毒针,钉入船桅的银针瞬间将红木腐蚀出蜂窝状孔洞。
观战人群哗然后退,青城派掌门的孔雀翎不慎扫翻烛台。
火苗窜上绷带怪人垂落的绷带,露出底下爬满紫纹的肌肤——那纹路竟与玄衣老者袖中银链如出一辙。
楚逸风瞳孔微缩,想起虎符震颤时看到的饕餮幻象。
\"楚大侠好俊的身手!\"绷带怪人突然开口,声音像是碎瓷刮过铁板。
他判官笔横扫间扯下腰间绷带,漫天符咒化作碧火鬼面。
秦灵儿的流仙裙突然无风自舞,狼魂印记在桌底勾连成阵,将溢散的毒雾锁在船头方寸之地。
楚逸风踏着倒伏的旗杆跃上桅杆,银箸引着月光在镜湖画出太极。
当判官笔刺向他后心时,湖面太极突然倒卷而起,万千水珠裹着莲灯金粉凝成剑雨。
绷带怪人慌忙后撤,却不防秦灵儿\"失手\"打翻的冰魄寒玉匣——昆仑寒雾瞬间冻住他脚踝。
银箸破空而至,挑飞判官笔的瞬间,楚逸风袖中虎符突然滚烫如烙铁。
他看见绷带怪人瞳孔里闪过饕餮纹路,耳畔响起玄衣老者用传音入密送来的轻笑。
判官笔坠入镜湖时激起丈许高的紫纹水花,隐约有银链在水底游鱼般窜走。
\"承让。\"楚逸风将变形的银箸掷回筷筒,青瓷碗中的龙井茶竟分毫未洒。
喝彩声震得莲灯乱晃,山羊胡掌门瘫坐在打翻的果盘里,蜜饯沾了满身。
秦灵儿蹦跳着往楚逸风嘴里塞雪参片,指尖金光借着喂药动作驱散他经脉寒毒。
当她转身朝众人举杯时,流仙裙摆扫落的金粉在船头聚成狼形,又很快被夜风吹散。
镜湖深处忽然泛起奇异涟漪,十二盏莲灯映照的水面下,三枚饕餮纹银链正悄无声息地缠住画舫龙骨。
玄衣老者把玩着半块浸透湖水的虎符,袖口紫纹在月光下蜿蜒如活物。
当秦灵儿笑着去接昆仑派新呈上的贺礼时,她发间银簪突然毫无征兆地裂开道细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