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隐的残目泛起灰雾时,岩壁缝隙渗出的虚烬正凝成婴孩手掌的形状。灰烬触及吴刚裸露的齿轮关节,金属表面骤然龟裂成蜂窝状孔洞,孔穴深处钻出的半透明蠕虫啃噬着吉巫小腿上未愈的蛊毒伤口。她挥袖斩断虫体,脓血却在半空凝成带刃的锁链,链节碰撞的声响竟与巫祝念诵炼魂咒的频率共振。
锁链末梢刺入岩壁的刹那,整座迷窟突然坍缩成环状腔体。腔壁表面浮动着十万幅记忆拓片——修隐将星砂填入女童眼眶时飞溅的血珠、吉巫被青铜锥钉入脊椎的七十二次重复、吴刚的哭嚎声在熔炉中锻打成齿轮的轰鸣。拓片突然活化,每一幅画面都伸出黏液触须,将三人拽向腔体中央的青铜轮盘。轮盘表面刻满逆向旋转的命纹,盘处嵌着女童的右眼——瞳孔中跳动的星砂正与修隐的残目共鸣震颤。
“是虚烬轮回。”吴刚的机械手掌插入轮盘缝隙,齿轮逆旋的摩擦声中,他残存的左腿突然暴长出青铜藤蔓。藤蔓绞碎数幅记忆拓片,汁液却凝成吉巫被锁链贯穿琵琶骨的残影。残影触及轮盘的瞬间,盘心女童眼瞳突然暴突,星砂能量逆流成束,将修隐的残目灼烧成焦黑的孔洞。
迷窟深处传来颅骨风铃的碎响。灰烬凝成的傀儡破壁而出,每具傀儡的胸腔都嵌着缩小的雪山祭坛模型。吉巫的蛊虫残躯突然自爆,毒雾中凝结出她三岁时被巫祝按在祭坛的画面——幼小的躯体被冰晶蜈蚣蛀穿喉咙,修隐站在阴影中捧着盛满星砂的青铜碗。这记忆毒雾触及傀儡的刹那,十万具傀儡同时僵直,眼窝中淌出的虚烬凝成带刺的绞索,将吴刚的机械残躯吊上半空。
绞索突然自燃。火焰中浮动的不是热浪,而是实体化的悔恨——修隐屠戮村落时飞溅的断指、吉巫被炼成蛊傀时抽搐的同门尸骸、吴刚熔炉中工匠被虚烬腐蚀的惨叫。这些悔恨触及轮盘命纹时,盘心女童的右眼突然炸裂,星砂混着灰烬凝成巫祝的新躯:左半身是齿轮拼合的机械体,右半身流淌着蛊毒与星砂绞合的混沌浆液。
巫祝抬手撕开腔体穹顶。裂隙中坠落的不是岩石,而是倒流的时光砂砾——砂砾触及三人身体的瞬间,修隐的残目重新凝出星砂瞳孔、吉巫脊背的蛊虫伤口愈合如初、吴刚熔毁的机械躯干恢复完整。但这复原仅是刹那幻象,下一刻,他们的躯体开始加速腐朽:修隐的皮肤龟裂成灰烬、吉巫的脏腑被蛊虫啃成空腔、吴刚的齿轮熔成铁水。
“破开轮盘命纹!”吉巫嘶吼着扯下溃烂的右臂,骨骼暴长成蛊虫节肢,刺入巫祝的混沌右半身。毒液与星砂对撞的爆鸣中,修隐的星砂瞳孔突然逆旋,视线所及之处的时光砂砾尽数凝成实体刀刃;吴刚将熔化的铁水泼向轮盘,过载的能量使逆向命纹短暂停滞。
停滞的瞬间,十万具傀儡突然爆裂。灰烬凝成青铜巨掌,掌心纹路正是逆转命纹的阵图。巨掌握住巫祝的新躯,将他捏碎成星砂与蛊毒的混沌流浆。流浆渗入轮盘裂缝,盘心女童的左眼突然睁开——那竟是修隐被剜去的右目复刻品,瞳孔深处浮动着巫祝的残笑。
迷窟在此刻彻底崩塌。三人跌坐在真实的雪山祭坛废墟上,冰棺已化为青铜粉尘,棺底残留的命纹正被地脉裂隙吞噬。修隐的右眼窟窿内不断渗出星砂灰烬,吉巫的脊背裸露着被蛊虫蛀穿的孔洞,吴刚的机械残躯只剩半截手指嵌在祭坛裂缝中。
千里外的荒村枯井下,青铜棺椁的残片突然渗出荧光。棺盖裂纹中,一缕虚烬正悄然重组成女童的手指——指尖捏着的星砂碎屑里,映出巫祝木雕在祠堂阴影中缓缓睁开的左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