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隐的独目映出斑斓雾霭时,腐叶下的菌丝正发出诡谲的磷光。孢子触及吴刚残损的机械关节,锈蚀表面骤然暴长出珊瑚状的晶簇,将吉巫的残裙钩出放射状裂痕。她踉跄后退,冰晶蜈蚣的断尾扫过朽木,树皮突然翻卷成肉膜,膜下凸起的脉管正将三人昨日的惨呼拓印在膨胀的菌伞表面。
“是虹髓瘴。”修隐的黑刃劈开菌伞,刀刃吸收的斑斓毒雾却使异瞳分裂——左眼瞳孔渗出七彩黏液,右眼视野坍缩成黑白噪点。扭曲的感知中,他望见百米外的巨榕根系盘结成祭坛,气根间垂挂着琥珀状的囊泡,每个囊内都封存着吉巫被菌丝蛀空的魂魄残影。吴刚的机械手指突然痉挛,齿轮间迸出青紫电弧,在腐殖层蚀出焦黑的卦纹:“囊泡……在吸食……”
话音未落,菌毯下窜出藤须。须表密布着萤火虫般的孢子囊,末梢裂开的口器喷出带星砂碎屑的虹瘴。吉巫撕开被晶簇割裂的衣襟,裸露的肋间浮出蛛网状菌斑——那是魇声回廊残留的侵蚀痕迹。她将菌斑按向树干,毒质使藤须萎靡半息,修隐趁机跃上须脊,黑刃刺入囊泡的刹那,星砂与虹瘴在刀尖对撞,炸开的荧光中竟浮现巫祝的讥笑:“虹髓祭坛是最后的茧房,你们皆是孵化的养料!”
三人坠入榕树腹腔。囊泡突然活化成卵鞘,气根间渗出黏稠的消化液,将吴刚的机械残肢蚀出蜂窝孔洞。吉巫的菌斑蔓延至咽喉,声带暴长出菌丝触须,不受控地吟诵起巫祝的炼魂咒。修隐的黑刃劈向消化池,刀刃触及液面的瞬间,异瞳中的能量突然暴走——左半刀刃蒸腾毒成光刃,右半刀刃却使菌丝增生出刀鞘,将利刃困在鞘内。
“砍树心!”吴刚的喉管齿轮卡出金属嘶鸣。他残存的右手插入卦纹,过载的电流激活隐藏机关,榕树主干裂开竖瞳状的腔室——
树心琥珀内,女童的躯体已与菌丝网络交融,左眼星砂沸腾如熔岩,右眼虹瘴凝结成晶体。根系延伸出的菌索正将修隐遗落的星砂能量泵入树心。
修隐的黑刃劈砍在琥珀表面,反震力却使异瞳渗出血泪。菌丝趁机缠住他的脚踝,末梢尖刺扎入血管,将虹瘴毒素注入经脉。吉巫的菌丝触须突然自断,喷溅的毒血使消化池沸腾,蒸腾的瘴气凝成降魔结界。吴刚的机械残躯在此刻熔断,最后一丝电弧注入卦纹,榕树腔室轰然塌陷!
塌陷处露出虹髓核心。沸腾的菌池中浮沉着巫祝新躯——那是由菌丝、琥珀与星砂绞合的怪物,胸腔嵌着旋转的虹光轮盘,盘面刻满吴刚被改造成机械傀儡的三千种工序。怪物抬手召来记忆风暴,风中卷携的不是砂砾,而是实体化的悔恨:修隐为获取异瞳毒杀的同门凝成带菌刃的藤鞭、吉巫被植入蜈蚣时崩溃的七十二次挣扎锻造成锁链、吴刚熔炉中工匠被菌丝寄生的惨叫蚀刻成毒网。
吉巫的菌斑突然龟裂。残存的意识通过菌丝共鸣嘶吼:“焚毁核心!”修隐的黑刃贯穿风暴眼,异瞳能量在刀身撕扯——左半刀刃蒸腾菌池毒雾,右半刀刃结晶虹瘴光波。吴刚趁机跃入菌池,熔化的机械残躯在高温中爆裂,飞溅的齿轮碎片如利刃刺入女童眉心!
女童的尖啸化为实质震荡波。巨榕在此刻暴走,气根绞碎地层岩脉,十万颗囊泡弹射而出,在空中凝成命理蛛网。修隐的异瞳彻底爆裂,星砂与虹瘴交融成混沌漩涡,将蛛网撕开裂隙——
漩涡深处,他窥见终极真相:虹髓核心是巫祝培育万年的“转生茧”,而女童不过是蛹壳;吴刚被刻意改造成“瑕疵容器”,只为在融合时触发湮灭程序,让巫祝的真魂破茧重生。
现实中的菌池开始坍缩。吴刚的爆裂残躯与女童同归于尽,炸开的虹光将巫祝新躯封入琥珀。修隐拖着吉巫跃出树洞,身后闭合的轰鸣。
千里外的雪山祭坛上,冰棺突然渗出虹色黏液。棺盖表面新生的菌丝纹路中,一缕星砂正悄然蠕动——那正是修隐溃散的混沌能量,内部包裹着吴刚最后一枚未被消化的齿轮。而在崩塌的榕树深处,某颗囊泡突然破裂,爬出的萤火虫振翅时洒落的磷粉,在空中映出巫祝木偶正在荒村祠堂起舞的虚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