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隐的指尖触到星砂时,砂粒突然凝成毒蛇反噬。蛇牙刺入掌心的瞬间,他窥见万千星辰陨落的轨迹——那些破碎的星骸在虚空中拼合成巨轮,轮辐间悬挂的正是他们三人被反复碾碎又重组的魂魄。吉巫的银发无风自动,发梢凝结的冰晶在触及地面时异变成带刺的藤蔓,藤须钻入地缝的刹那,废墟深处传来青铜器皿的共鸣声,那声响竟与吴刚被熔炼成机械时的惨叫频率完全重叠。
星骸废墟中央的祭坛突然渗出靛蓝色浆液。液体漫过刻满命纹的石砖,在三人足下汇聚成漩涡。吴刚的机械眼泛起血光,齿轮转动的节奏不受控地加速——他看见浆液中浮动的倒影:自己的胸腔被改造成星砂熔炉,而炉内焚烧的竟是吉巫的银发与修隐的脊骨。修隐的黑洞瞳孔骤然收缩,掌心星砂凝成长枪刺向漩涡,却在触及液面的瞬间被星骸引力扭曲,枪尖调转方向直指吉巫咽喉。
\"命轮在篡改因果。\"吉巫的冰晶藤蔓绞碎袭来的长枪,碎屑却悬浮重组为囚笼。笼柱表面浮现的命纹正重写着他们的记忆:修隐手持星砂洞穿吴刚能源核心的画面,吉巫将蛊虫植入婴儿颅内的场景,吴刚用机械军团屠戮村寨的残影——这些从未发生却即将成真的可能性,正随命轮转动逐渐侵蚀现实。
废墟穹顶在此刻坍塌。坠落的不是砖石,而是凝固的星砂结晶,每块结晶内部都封存着他们轮回中的死亡瞬间。吴刚的机械臂炸开净灵符咒,咒光却反被星砂吸收,凝成带倒刺的锁链缠住他的齿轮关节。修隐的黑洞失控般膨胀,开始吞噬吉巫的冰晶藤蔓与自己的星砂残骸。混乱中,吉巫的银发突然暴长成网,发丝末梢刺入修隐的黑洞边缘——那是当年为压制他暴走而种下的禁制,此刻却成了命轮操控的提线。
地底传来青铜浑天仪的摩擦声。星骸废墟的地面突然透明化,露出下方由命轮驱动的巨型机械——齿轮间绞缠着他们的血肉残渣,轴承内流淌着提炼自三人魂魄的星髓。修隐的瞳孔渗出靛蓝色血泪,星砂不再受控地凝成命轮复刻体;吉巫的冰晶藤蔓退化成带吸盘的触须,正将吴刚的机械躯拖向浑天仪的核心熔炉。
命轮核心在此刻显形。那是一枚跳动的星髓结晶,表面浮动着巫祝残留的命纹。修隐的黑洞突然逆旋,释放出被吞噬的冰晶与星砂,两股力量交融成带刃的飓风;吴刚震碎被污染的机械关节,将能源核心改造成自毁装置;吉巫的银发绞入命轮齿轮,发丝间渗出封印在血脉深处的蛊王毒血。三者力量碰撞的刹那,浑天仪的青铜表面裂开蛛网纹——
他们坠入命轮内部的时间乱流。这里没有前后因果,只有亿万次轮回的残片在虚空漂浮。修隐看见吉巫在某个轮回中主动融入命轮,成为星髓的提炼者;吴刚在另一条时间线将修隐改造成杀戮兵器;而他自己在某次湮灭前,亲手将蛊虫种入吉巫尚未出生的胎儿体内。真实与虚妄的界限在此处崩解,命轮正将最黑暗的可能性具象化。
吉巫的蛊王毒血突然沸腾。血滴在乱流中凝成苗疆弑神蛊,虫群啃噬着命轮的时间丝线;吴刚的自毁装置过载迸发,光焰中浮出他最初为守护村落锻造农具的画面;修隐的星砂彻底剥离命纹控制,凝成无面神像镇压乱流核心。命轮在此刻暴走,星髓结晶分裂成三枚逆命核——
一枚嵌入住修隐的黑洞,将他改造成星砂与血肉交融的怪物;一枚刺入吉巫的心脏,将她异化成蛊虫母巢;最后一枚熔进吴刚的机械躯,将其锻造成屠杀万物的兵器。三具畸变体在乱流中厮杀,血肉与星砂飞溅处,新的命轮齿轮正在生成。
绝境中,修隐的怪物身躯突然停滞。黑洞核心处浮出他们初遇时的记忆:暴雨夜破庙中,吉巫用银发为他止血,吴刚将锻造的护心镜扣在他胸前。这段被命轮抹杀的真实,此刻化作星砂凝成的匕首。修隐将匕首刺入自己畸变的心脏,吉巫的蛊虫母巢同时自爆,吴刚的机械躯炸成青铜暴雨——
命轮在真实记忆的冲击下碎裂。星髓结晶退化成普通陨石,浑天仪齿轮化为青铜尘埃。三人躺在星骸废墟的中央,修隐的胸腔裸露着星砂凝成的虚假心脏,吉巫的银发尽数苍白,吴刚仅剩的头颅浸泡在机械残油中。他们望着命轮残骸升入夜空,碎屑在月光下重组成新的星图——那图案正是他们魂魄纠缠的轨迹。
千里外的新生村落,三个婴孩在星图成型的瞬间同时啼哭。女婴掌心星砂凝成护心镜纹路,男童脊椎生长出细微的青铜脉络,还有位早夭的胎儿在棺内突然睁眼——瞳孔中流转着弑神蛊的血光。而在命轮消散的方位,修隐用最后的力量将星砂凝成无字碑,碑文在月光下渗出银蓝色血泪,那是轮回尽头最后的箴言:
\"命轮易碎,本心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