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虎出城时正与一辆囚车相遇,囚车上明显是个道士,蓬乱发丝间露出的眼窝深陷似一口枯井,
勒住缰绳,目视着押送的囚车缓缓进了城门,心中感慨,最近道士混得可真惨,也就驸马混得好,旁人全白扯。
昙娘和翠云被接进了秦府,因为二人有孕,得到了贾氏特殊的指导。
望月每日跟在二人的身后,感觉自己还是个没地位的婢女,只有陪着秦雪玩时才能得到些许的安慰。
开春的土地翻得够勤,玉环也终于有了喜,
秦琼又是烧香,又是拜祖,秦怀道一时有些牛气朝天的感觉。
“父亲,您放心,一定是男丁,我有感觉的。”
“滚一边去,你阿兄都摸不出来,你还能感觉?”
“那肯定不一样不,他只是摸,我是......啊,又怎么了?我都要当爹的人了,总打我做什么?”
“你是虎,完蛋玩意,一天天嘴上没个把门的,
之前觉得你挺懂事来着,出去几年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不省心。”
“哼,那你问阿兄去......得!我惹不起躲得起总行了吧!”
三女聊着育儿经,你摸摸我的肚子,我摸摸你的肚子,期待满满,暗暗比着谁的肚圆谁的肚尖。
“听说了吗?”
“什么?”
“城中传的呀?”
“传的什么?你倒是说呀?”
“高阳公主俏,专挑方外闹。??昨日找秃驴,今朝约老道。哈哈哈,丢死人了。”
昙娘顿时想起秦浩当初的一幕,眼神不善的盯着望月,
“你给我闭嘴吧,夫君就是道士,有什么可笑的?”
望月顿时尴尬不已,蠕动着嘴唇有点想哭,
程玉环连忙解围:“咳,别人传的,关望月什么事,她就是听个笑罢了,
婆婆说了,怀孕时不能动气,否则孩子长得丑。”
昙娘自信满满:“夫君说过,我们两个基本生不出丑孩子。”
翠云弱弱道:“夫君说的是不可能。”
“就是这样说的,夫君亲口说的。”
翠云小声解释:“昙娘你误会了,我是说,夫君和我说的是不可能生出丑孩子。”
“呃,翠云,你是故意的。”
“啊咿啊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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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晃的案件压根没需要怎么审,高福的竹筒一插,李晃就知道自己遭不住,
反正难逃一死,竹筒倒豆子一般将其他三个道士也一同供了出来。
孙伏伽心中打鼓,正则神叨叨的给自己算命说能寿终正寝,自己怎么越来越感觉不准呢?
李世民正与房玄龄夸赞着张亮做事的效率,见到孙伏伽传来的卷宗后眼中喷火,对高阳的丑行失望到了极点。
这是得有多么饥不择食,简直不把自己公主的身份当回事了,房玄龄也不询问,一心品着春茶的甘甜。
“发海捕文书,务必全部缉拿到案,审讯无误后明正典刑,但是要换......”
“臣明白,陛下放心。”
“高福怎么没回来,他审讯审上瘾了吗?”
“回陛下,高公公在改进审讯的方法,说是竹筒上下一边粗细,效果不好,在琢磨怎么让中间凸起来。”
李世民有些不解:“竹筒是做什么的?”
“呃,这个嘛,陛下,臣恐有污龙耳。”
“如实说。”
“是用来通谷道的。”
李世民后庭一紧,看了眼茶水,眼睛有些发直,顿时涌起一股恶心的感觉。
“让他给朕滚回来,跪到殿门前一个时辰......半个吧!”
房玄龄手抖了一下,茶水湿了衣襟,摇了摇头,男人何苦为难男人呐!
“玄龄,张亮去岁的政绩斐然,府兵选拔、隐户厘定,大小案件均井井有条,朕心甚慰啊!”
房玄龄苦笑着摇了摇头:“张亮处理政事确是一把好手,就是这个政治头脑有些,唉。”
“有功必赏,此次抓捕逃犯如此迅速,便可见其地方治理的有效,杨恭仁既已请辞,朕有意让张亮去洛州。”
房玄龄轻皱了下眉头:“臣不反对有功要赏,然臣建议洛州刺史需要从长安调任一位陛下信任之臣。”
李世民略作沉思:“叔同已赋闲不短时间了,便是他吧。”
“臣赞同,可召景猷前来相商量其它官员的调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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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收到晋封圣旨的张亮简直都要开心得跳上屋顶,改封郧国公,晋升洛州都督,
接旨后匆匆安排好官署的事便急匆匆的赶回府中,推开房门的一刻,突然一愣,
“节儿在此做甚?”
床上的李氏白了一眼:“聊些闲话罢了,老爷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为夫要去洛州封任了,特来告知夫人一下,得准备打点行装了。”
李氏神情一震:“什么官职?”
“洛州都督。”
“哇,老爷,先生算得多准啊!这还提前了两日呢,老爷先前还不信任先生,这下无话可说了吧?
节儿习这阴阳之术亦有时日了,都被先生深深折服呢!”
“义父,所有假子也都一同随行吗?”
张亮犹豫片刻,摇了摇头:“分散过去吧,同去有些过于招摇,朝中还有人盯着不放,小心着些。你去通知安排一下。”
李氏显得十分兴奋,一把掀开被子,从榻上跳了下来,抱着张亮又咬又啃,甚是疯狂。
张亮直勾勾的盯着李氏乱蓬蓬的茅草,气道:“你怎的又与节儿?为夫便如此不堪的吗?”
李氏拉着张亮到了榻前,一把将张亮推倒,魅惑的眼神瞬间便将张亮俘虏。
“老爷说什么呢?节儿是在为妾身施驻颜之法,还不都是为了老爷,这便让老爷体验一番。”
公孙节贴着门边听了一阵,也是暗暗啧舌,这战斗力可真是强悍,看来还是高看了自己啊,轻移脚步缓缓离去。
张亮仿佛洞开了一个新的世界,看着李氏花样百出的服侍自己,一时也不觉得吃了多大的亏了,
“这都是慎己教的?”
“老爷别问了,节儿的功劳也不小的,先生的术法如此厉害,妾身不若和他也学些本事?”
张亮心中一惊,一时未能锁住关口,释放了出来。
李氏体贴的为张亮擦去额头的汗水,躺在张亮的身边:“老爷,无妨的,你已经很棒了,毕竟年纪不饶人,
这带伤的身子还能如此勇猛,不是天命在身之人如何能办得到呢?”
张亮一听顿时来气,指着身上的伤口恶狠狠道:“李元吉那个混蛋,玄武门事前陛下派我去洛阳,李元吉说我图谋不轨,将我抓到刑部拷问?,
抽了我两百多鞭,断了六根肋骨,看,胸口这是火筷子和烙铁的伤疤,我从始至终没有说出陛下半个不字。
这几年陛下的态度让我有些寒心,看来是我误会了陛下,这不圣旨就来了?”
李氏有些撇嘴:“老爷九死一生才换了个都督,这本就是老爷应得的,否则谁还肯为陛下卖命,
那个天杀的没害死老爷,自己反而见了阎王,老爷这气运可从没想过吗?”
张亮摇了摇头:“我就粗人一个,哪里想那么多,对陛下忠心便是我的信条,陛下除了官职上有些小气,对我还是信任的。”
“老爷就是心善,到了洛州再说,有先生在身边便放心。”
张亮犹豫道:“夫人还是不要了吧?慎几和节儿年岁小些,为夫还能接受,程公颖这年岁也没比我小多少,为夫心里实在有些不舒服。”
“老爷呀,你以为我想呀,若是真的要靠先生把握天运,总得有所付出的嘛!”
“还是等等再说!”
李氏有些不悦,摆弄来摆弄去,气道:“看看,一点都不听妾身的话。”
“你再用下前些时日的那个法子,我觉得很受用。”
“老爷就别逞强了吧,夜了妾身再服侍老爷,刚刚慎己说练了新的舞蹈让我去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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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后,九成宫。
竹帘子被风吹得轻轻磕着窗框,长孙靠在软榻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承乾十岁那年给她雕的木簪。
苏氏捧着酸梅汤进来时,正听见长孙对着虚空呢喃:“承乾总说银杏叶子像小扇子......“
“母后尝尝新渍的梅子?“苏氏把青瓷碗往前推了推,隆起的孕肚轻抵着案几的边沿。
长孙把木簪别回发间,金丝楠木的颜色早被自己摸得发乌。
廊柱间漏下的阳光忽然晃了晃,晋阳公主提着裙角蹦进来,发梢还沾着草籽,
“母后!传信来了,长乐姐姐的马车过渭河桥了!没准这时候已经向九成宫赶来了呢!“
李象从背后钻出来,抓着半块老婆饼含糊道:“象儿想和阿元骑竹马......“
苏氏无奈的去拍李象衣襟的饼渣:“昨儿不是还说要给弟弟留着竹马的?“
故意把弟弟二字咬得清脆,瞥见长孙的嘴角终于松动了下,忙用银匙舀了梅子递过去。
檐角的铜铃被风撞得叮当响,晋阳突然趴到长孙的膝头:“母后的眼睛红了。“
李象立刻学舌:“红红的像阿月偷抹的口红!“
苏氏噗嗤笑出声,长孙却把两个孩子拢进怀里。
闻着晋阳发间淡淡的桂花油香,忽然想起承乾束发那年,也是这般混着桂花与汗水的味道。
“大家都一起吃吧!”
晋阳开心的抱住长孙:“母后,你终于肯开口了,呜呜呜!”
“傻孩子,我又没变成哑巴,只是不想开口罢了,丽质都要回来了,我总不能一直不说话吧!”
晋阳重重的点着头:“是父皇传来的消息,父皇说要带姐姐一同来看母后呢!”
长孙一听父皇二字,又止不住眼泪无声的滴落,心中知晓这样是不对的,可就是控制不住。
“祖母,这梅子一定很酸对不对,看,都酸出眼泪来了,我不想吃了!”
“象儿乖,不是酸的,是祖母被甜得落泪了,你尝尝?”
李象乖巧的张开小嘴,一颗梅子滑进嘴里,轻轻一咬,顿时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
噗的吐出一颗籽,边吃边朝着长孙竖起大拇指,“祖母,你和阿元哥哥一样,都爱说反话骗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