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新涉禁果之境,恰值如胶似漆之际。秦浩浴罢,卧于正屋榻间,以数羊之法静候武曌来临。然而武曌久久不至,秦浩心内不禁意马难拴,几翻起身,见西厢房烛火长明未灭,心中有所顾忌。
几番辗转,欲念渐消,兼之一日奔走,疲态尽显,遂沉沉睡去。
武曌亦于榻上反侧难眠,情事初尝,岂会不明大郎之意。怎奈有段简壁留宿,且婉娘惯于偷窥,所谓君子不处险地,思忖再三,终还是敛意正身,渐入缱绻梦境。
二女房中油灯一夜未熄,直到全都睡去,那昏黄的光晕仍在室内摇曳,今日便费些灯油,也不能让你们好事如意,婉娘临睡着的那一刻,心中愤愤如此想着。
夜深沉沉,万籁俱寂,唯有窗外的风声,似有若无地拂过窗棂。时光缓缓流淌,东方的天际缓缓晕开了一抹鱼肚白。
曙光初照,给长安城披上了一层金色的薄纱,鸟儿开始在枝头啁啾鸣唱,唤醒了沉醉在一夜春梦之中的秦浩。他徐徐睁开双眼,目光呆呆地望着屋顶,眉眼间似还萦绕着昨夜梦中的旖旎风情。
段简壁跟在婉娘身后,见婉娘毫不避讳的端着盆水从偏房走进正屋,既有些诧异又有点好奇,偷偷掀开帘子望了一眼,见秦浩仍躺在榻上,又连忙放下。
心中告诫自己要端庄些,岂能做出不知廉耻之事,连忙走出偏房来到院中呼吸新鲜的空气。
不多时便见武曌从房中走出,一眼便发现了与以往哪里有所不同,一时又判断不出,只一直偷瞄着武曌的脸和胸,那眉毛似与自己所读的杂书所述一般,体态也更显出有别于自己的女子风韵。
“武姐姐今日为何如此妩媚,好奇怪呀,不过更加动人了呢。”
武曌笑道:“昙娘净瞎说,还不是和之前一样,我去叫大郎起来。”
“哦,婉娘在正屋呢,今日天气转凉了,想是穿得有点少,婉娘说新做了几件交领衫马面裙,要送我一套,嘻嘻。”
“嗯,你们小姐妹还真是贴心,待吃过早餐你再试穿,洗漱过了吗?”
段简壁点了点头,只觉得武姐姐今日温柔了许多,少了些咄咄逼人的英气,不过能不能不要加那个小字。
武曌进去不多时,婉娘便拿着新衣走出正屋,嘴里还嘀嘀咕咕着什么,将衣物递给段简壁道:“昙娘,回房去试试吧,应当合身的,我们二人身材也差不多。”
段简壁低头瞧了瞧,似乎觉得婉娘的话里有话,但是人家说的好像也没错,没有反驳,开心跑回房去了。
看着秦浩与武曌结伴来到院中,婉娘就是看着有点不舒服,凭啥人家服侍得好好的,你来就得让给你,就凭你先陪侍了少爷吗?唉,日子真是难熬。
“唉,县子府的日子比公主府还好啊,婉娘你可真幸福。”段简壁吃着丰盛的早餐感叹着。
“哼,幸福也是靠自己做出来的,还不都是我早起做出来的,有什么可羡慕的?”
秦浩有点担忧道:“婉娘,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想早起做饭了吗?不若我们把夏荷叫回来,反正味精厂都正常运转了。”
婉娘有点委屈,心道我说的是这个事吗?现在啥都让我靠边站了,就做饭让我排在前。小口喝着粥,也不言语。
段简壁看着有些尴尬的气氛,有些责怪自己话多了,也连忙小口喝着粥,闭口不言。
武曌是真拿这个小丫头有点没招,你说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和姐姐我争这个干嘛,关键是大郎都不愿意,怪我喽,大郎是咋打趣自己来着,能未企及偏奋争,力难负荷仍强攻,说的哪里是我分明就是你。
挺好的一顿早餐因为段简壁一个羡慕话语的开头,弄得草草结尾,段简壁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婉娘又不说,自己也猜不着,估摸着可能是月事来了的缘故。
吃过早餐跑回屋中,拿起新衣裳开心的比量着,里面掉出个小东西来,拾起来左看右看没看懂。“婉娘,这是何物啊?”婉娘斜眼瞟了一下,“文胸,带胸上的,店里还没开售呢。”
“哇,这个好,这个好,怎么戴?快些教我。”段简壁好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玩具。
“哼,有什么好开心的,身材不行,戴了也是白戴。”婉娘气嘟嘟道。
“婉娘,你这是怎么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呢?”段简壁很受伤,感觉是不是自己来了不受欢迎啊。
“不是对你,武姐姐肯定有秘法,我问了也不教我,现在少爷都不怎么理我了,开始盯着我睡觉,哼。”
段简壁有点懂了,想了想道:“婉娘,母亲说女子随着年纪变大,就会慢慢变大的,你不用在意的呢。我们两个年纪确实比武姐姐小嘛。”
“唉,我没娘了但我也知道,就是心里难受,我是最先跟着少爷的。”婉娘话中的失落之意尽显。
“快些教我呀,怎么戴嘛?”
“要脱光,然后扣上,你可真不嫌羞臊,门还没关呢。”
“那快点扣上啊,是你没关门的,还怪我。”
走出屋子,秦浩看着一身新装的段简壁,点了点头,不得不说,除了年纪小了些,稚嫩了些,没毛病。赶紧摇了摇头,有毒,想啥呢。
“都准备好了,出发。”秦浩招呼着大家。
婉娘看着少爷骑在马上,眼神期待,幻想着上次一同骑马的场景,换来的是秦浩那怎么可能的表情。
行到了延兴门,便见魏叔玉牵着马带着弟弟魏叔瑜站在马车前安静的等待,这风度可真是像极了魏征,秦浩跳下马道:“汝玺,来得这般早,让你们久等了,勿怪勿怪。”
“正则兄,父亲教导我们,与人相约,当守时敬事,早至乃是应尽之礼,怎会有怪罪之意。且兄台事务繁忙,我等稍候片刻亦是无妨。”
看看人家这教养,孙勇避开秦浩的目光,看我干啥呀,我就一大老粗,这玩意能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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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上一片繁荣的景象,有些作坊还冒着青烟,魏叔玉看着屋顶奇怪的烟囱,顶部的盖帽像是一个倒扣的碗,不解道:“正则兄,为何要这般设计?”
“这个可就有些复杂了,这个盖帽是挡雨和改变气流之用,通道里面还有多个挡板,烟灰和粉尘随着热气上升时,会碰到挡板,由于挡板是倾斜的,一部分较大的颗粒会被挡住掉落。剩余的粉尘在经过后续的挡板时,不断地被阻挡、转向,最终大部分粉尘都沉积在烟囱内部的收集区了,如此庄上的空气才不会被污染。”
魏叔玉没想到自己只是简单的问了下烟囱,便听到了自己从未知晓的学识,有些诧异,扫视着连绵不断的各个工坊,这次是真的被震惊到了,这得需要多么广博的学识才能做得到,更加认真仔细的观察起来。
狄仁杰拉着魏叔瑜,与段简壁一起跟着婉娘来到学堂,一进教室,便被吸引了目光,全都是从未见过的摆设,整齐而又新奇。
婉娘轻咳了一声,教室里马上安静下来,段简壁双手握成拳头放在胸前简直眼中冒星,看着婉娘已经十分老练的指挥几人坐到了后面的座椅上,拿起竹棍,敲了下讲台道:“今日有新先生来听课,你们要表现好些,给先生留个好的印象,知道吗?”
学生们齐齐说道:“知道啦。”
段简壁简直受不了了,恨不得上去将婉娘替换下来,但也知道自己经验不足,聚精会神的看着婉娘的表现。见婉娘拿起讲台上的一小根什么东西,在黑板上写出了一些拼音,接着点名几个学生站起来拼读。
“嗯,大丫读得真好,吃昂常,就是经常的常,坐下吧。”
看着婉娘挥斥方遒的指挥着一个个学生,狄仁杰也是小眼圆瞪,我在家中先生也不是这样教的啊,那个小棍棍是啥东西,还能写出字来吗?不需要墨吗?
魏叔瑜依然是坐得笔直,俨然有别于他人,只是精神集中在黑板上的拼音,为啥一句也听不懂,这是什么高深的学识吗?这个得好好学,回去问问父亲会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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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着魏叔玉逛了两处,便交给了马周,这两个人一定能投缘的,都是典型的书生嘛。马周见秦浩要走,连忙开口道:“公子,就是,就是给我分的那处新房,要有新人进来了。”
秦浩没有理解马周话中之意,回道:“宾王邀请朋友来自己做主即可,那是你的家,何需问我呀。”
马周吞吞吐吐道:“非是朋友,是马周来长安之时受其救济的恩人。”
秦浩眨眨眼睛,脑海中好像有了点历史的回忆,追问道:“男的女的?”
武曌旁边没好气道:“你这问的是什么话,宾王岂能做出如此不知廉耻之事。”
马周瞬间无地自容,不敢言语了。秦浩瞪了武曌一眼,“别乱说话,你不知道的事。”
望着马周道:“宾王兄,我们之间有什么话还需要这样吗?”
马周鼓起勇气道:“是女子,我想娶她,所以得要从宿舍住进新房。”
秦浩瞬间眼前一亮,戏谑道:“漂亮不漂亮?”
马周正色道:“不管漂亮不漂亮,在马周心中都是最好的。”
“好好好,你呀,一点玩笑开不起,你这要成家了,那间新房不能作数了。”话刚说完,马周急道:“公子之前不是答应马周了吗?我话已出口,这可如何是好?”
“急什么呀,你那个是四户一院的,对不起我的大总管的身份,那边,县子府旁不是还有几间独院的吗?去选一间最满意的,或者让嫂夫人亲自来选,把仪式弄得隆重一点,咱们庄上开大席,给宾王兄场面弄得热烈一些,哈哈哈。”
马周瞬间感动得要掉下泪来,“可别,宾王兄,你我是兄弟,这都是应该的,你之前穷困之时人家都没嫌弃你,如今有了条件那就得给人家最好的回报,是也不是?别站着了,找个人去嫂夫人那里通知一声,来选房子吧。”
武曌嗔怪道:“这还没过门,就让女子上门来选房子,哪有这样的规矩。”
秦浩满不在乎地笑道:“宾王兄都老大不小了,还纠结那些繁文缛节作甚?赶紧选好房子就回去,只等八抬大轿把佳人迎回便是。咱们皆是江湖儿女,自当洒脱随性,莫要那般古板,宾王兄,你说是也不是?哈哈哈。”
马周这次竟也难得地随声附和:“所言极是,无需拘泥,无需拘泥。”
魏叔玉在旁呆愣愣地听着他们的交谈,仿若被开启了全新的认知天地。他心中忽生一念,暗自思忖着能不能向父亲提议,让那被赐婚的衡山公主也出来瞧瞧自家府邸。
可念头刚起,又不禁哑然失笑,暗叹一声,罢了罢了,人家才九岁,这哪能交流得了呀,纯粹是自己痴人说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