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书亚,给,看看这个。”
正当顾安对阿尔弗雷德所说的内容而感到些微不真实时,行政部委员长走到了他的身边。
说话间,他将自己的手机递向了顾安。
顾安抬头看了眼行政部委员长,又低头看了眼那部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机,眼中满是疑惑。
“这个是?”
一边询问着,顾安伸手接过了手机。
行政部委员长叹了口气,“你先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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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不解,顾安点击了视频的播放键,视频开始播放。
嘈杂的背景音裹挟着晃动的镜头,
这像是在一所高中的食堂里拍摄的视频。
顾安看见不少穿着校服的学生排着长队取餐。
镜头在食堂内晃荡了一圈后,最终对准了取餐口。
这时,正轮到一名学生取餐。
戴着口罩的食堂工作人员端着盛满食物的餐盘,递向那名学生。
到这,一切都挺正常。
但是下一刻,顾安的眉心就微微皱起了。
只见那名工作人员本该递向面前学生的手却在空中骤然停住了。
她并没有将食物递给那名学生。
将餐盘在那名学生面前晃了一下后,她就又那么原封不动地收了回去。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看着视频的顾安眉心皱得更紧了。
视频中,在餐盘被收回来的下一刻,那名工作人员随即手腕一个翻转。
餐盘里的食物,就如同瀑布般倾泻进了垃圾桶中。
那名工作人员的动作没有一丝犹豫,好似已经排练过了无数次般熟练。
倒空了食物后,那名工作人员放下了空的餐盘。
她若无其事地从一旁的篮子里拿出了一块三明治,像施舍般递给了那名始终低垂着脑袋的学生。
到这,视频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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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安默默地将手机递还给行政部委员长。
几个呼吸后。
“特纳,她为什么要把打好的食物给倒掉?”
顾安的声音有些干涩。
整个视频持续的时间非常短,也就1分多钟。
视频画质模糊,收音也很嘈杂。
顾安根本听不清楚具体的说话内容。
他无法判断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是非对错。
但是在看到那整盘餐食被倒掉后,顾安打从心里感到了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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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政部委员长接过手机后,并没有立刻收进口袋里,而是又重新点开了视频。
他将视频暂停在那名工作人员倾倒餐食的瞬间。
行政部委员长点了点视频中那位工作人员,对顾安说道:
“约书亚,这就是 'lunch shaming'(午餐羞辱)’。”
顾安皱眉重复着:“lunch shaming?”
突然,他就明白了行政部委员长话里的意思。
顾安神情紧绷,语气里也带上了些许愤怒:
“所以,她是故意这么做的?”
“就因为那名学生付不起午餐钱?”
一个成年人居然用这么恶劣的手段对待未成年学生。
顾安只觉得这样也太荒谬了,太恶心了。
行政部委员长点点头,手指点了点视频里装着三明治的篮子:
“她一开始就可以直接给三明治的。”
顾安的嘴角不自觉下垂,补上了行政部委员长的后半句。
“但是,她没有。”
说完,停顿了一会儿后,顾安才皱着眉,厌恶道:
“她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而感到羞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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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阿尔弗雷德走了过来。
他扫了一眼行政部委员长手中的视频,然后看向顾安。
“约书亚,这其实是一种惩罚性行为。”
阿尔弗雷德的话平铺直叙。
从他的话里,顾安听不出任何感情色彩。
顾安凝视着阿尔弗雷德。
过了一会儿,他才指出:
“阿尔,这个伤害性也太大了,比直接不给他提供食物,伤害性更强。”
那名学生的自尊在公共场合、在自己的同学面前,被完全践踏了。
阿尔弗雷德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随即,他用左手揉了揉顾安的脑袋。
“是的,所以才有了‘lunch shaming’这一专有名词。”
“它指代的就是类似的惩罚性、歧视性做法。”
“除了视频里这种倒掉餐食,提供特殊午餐外,类似的做法有很多。”
紧接着,他又举了几个例子。
“比如,直接拒绝提供任何餐食。”
“比如,不允许午餐欠费的学生参加即将举行的舞会。”
“比如,在学生手臂上盖上‘我需要午餐’的印章。”
阿尔弗雷德总结道:
“约书亚,不论是哪种行为,本质都是用孩子当筹码,逼迫家长缴费。”
听阿尔弗雷德这么一说,顾安只觉得心里闷闷的。
胸口像压着块石头,满心都是无力感。
阿尔弗雷德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接着说道:
“当然,我们并不赞同这类带有歧视性的做法。”
顾安抬眼看向阿尔弗雷德。
阿尔弗雷德对着顾安微微一笑,继续说道:
“我们正在行动。”
“农业部已经要求每个校区必须出台相关政策。”
“不少社区、慈善组织、学生团体也都在为这些欠费学生募捐餐费。”
“就比如我们即将捐款的No Kid hungry。”
阿尔弗雷德看着顾安的眼睛,安抚道:
“约书亚,我们正在帮助这些学生。”
听阿尔弗雷德这么一说,顾安心情稍稍有所好转,虽然还是有些低落就是了。
行政部委员长观察了一下顾安的神情,也是附和道:
“约书亚,这个问题正在得到改善,类似的行为也正在减少。”
对此,顾安勉强扯出了一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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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夜幕笼罩着拉德利学院。
结束了几个小时的学生会事务,顾安脑子都是木的。
刚进了宿舍门,他就直奔自己的床铺。
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般,直挺挺地朝前倾倒。
“扑通” 一声,顾安栽倒在床上,蓬松的羽绒被瞬间将他整个人吞没。
身后,阿尔弗雷德顺手将两人的东西搁在桌上。
转过身时,就只看见了顾安的后脑勺。
阿尔弗雷德无奈摇摇头,倒也没说什么。
他走向床边,伸手将垂落的窗帘拉合。
暗蓝色的遮光布隔绝了最后一缕暮色。
听到动静,当然也可能是被闷得受不了了,顾安艰难地翻了个身。
他仰面朝上,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喉间溢出一声绵长的叹息:
“唉 ——”
尾音像融化的太妃糖般拖得老长,在静谧的房间里打着转儿。
阿尔弗雷德倚着书桌,略微挑眉,静静地看着床上的人。
突然,顾安又侧过了身来。
他也不说话,一双眼睛湿漉漉的,就那么默默地看着人。
被盯着的阿尔弗雷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