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雀台的残垣在暮色中投下锯齿状的阴影,董卓盘坐焦尾琴前,五指抹过琴弦的刹那,弦上凝着的冰碴簌簌而落。琴身雕着的饕餮纹泛起血光,映得阶下三百玄甲骑瞳孔收缩——他们盔甲缝隙里还卡着昨日暴民掷来的碎骨。
";将军真要弹《广陵散》?";贾诩阴恻恻的嗓音从龟裂的丹墀下飘来,";嵇康临刑奏此曲,可不是吉兆。";
董卓反手扯断一根琴弦,弦丝如毒蛇般缠住贾诩手腕:";本将要弹的,是能让饿鬼啃食自己脏腑的调子。";话音未落,西市方向突然炸开声浪,数万饥民推着焚毁的粮车撞向宫门。
李秀宁的玄甲骑在朱雀街列阵,鱼鳞甲下的锁子甲已被酸液腐蚀出蜂窝孔洞。昨日暴民泼洒的并非寻常粪水,而是混着太平道符灰的尸毒。";放箭!";她挥刀斩断缠住马腿的绊索,却见箭雨穿过人群后竟折射回己阵——饥民们举着从南宫废墟挖出的铜镜残片,将弩矢尽数反弹!
";雕虫小技。";
董卓突然十指扣弦,焦尾琴爆出裂帛之音。音波裹着玉玺紫气荡开,铜镜阵应声炸成齑粉。冲在最前的暴民突然抱头哀嚎,指甲深深抠进眼眶,竟从自己颅骨里抓出白花花的脑浆往嘴里塞!
阿黛的银锁缠住宫檐兽首,嫁衣在音浪中翻飞如血蝶:";将军,东南角!";
三条黑影正顺着排水渠潜行,怀中抱着的陶罐渗出硫磺味。董卓冷笑拨动商弦,音刃劈碎陶罐的瞬间,绿色磷火顺着水流倒灌入渠。惨叫声中,刺客的焦尸浮出水面,腰间";曹";字木牌还未烧尽。
";曹操就这点伎俩?";华雄陌刀劈飞宫门闩,独目被火光映得血红。门外堆成山的尸骸突然蠕动,竟是饥民把战死者缝成肉盾,腐肉间插满淬毒的竹签。他刚要冲锋,董卓的羽音突然炸响,肉盾阵中的缝合线齐齐崩断,碎尸如雨砸在玄甲骑盾牌上。
太学废墟深处,荀彧的白衣被血渍染成赭色。他跪坐在《熹平石经》的残碑前,指尖蘸着朱砂在竹简上疾书:";董贼以音律乱人心智,当以埙篪相抗......";突然一阵刺耳的变徵调刺入耳膜,竹简上的字迹竟扭曲成";臣服";二字。
";文若先生,该换曲谱了。";
阴影中转出个抱阮的青衫文士,竟是三日前被乱石砸死的太乐令。他脖颈处的缝线随着说话声渗出血珠,手中《乐经》残卷泛着尸臭:";董太师要我传话,今夜子时若听不到《鹿鸣》雅音,他就把颍川学子编成骨笛。";
五更时分,北邙山传来埙声。
数百寒门士子跪在帝陵前吹奏《黍离》,音律与焦尾琴的杀伐之音在空中相撞。董卓突然扯断三根琴弦,腕血泼在琴身饕餮纹上:";本将最烦哭丧!";音爆掀翻陵前石兽,学子们的陶埙接连炸膛,碎瓷片嵌入喉管,将悲鸣扼成血沫。
";将军,城南粮仓起火!";
贾诩的纸鸢被热浪灼穿,残翼坠入董卓怀中。帛书血纹突然游出,在焦糊的绢面上拼出新谶:";琴断魂散日,玉碎紫宫倾。";董卓狂笑震碎琴案,赤足踏上滚烫的屋脊:";传朕口谕,开冰窖取三千斤冻肉——要现切的人腿!";
混乱中,董白蜷缩在未央宫地窖。小丫头用糖稀在冰墙上画着连环画:弹琴的董卓被蚂蚁啃成白骨,蚁群组成";民心";二字。当她蘸着冰渣写下";水能覆舟";时,整座地窖突然震颤,冰墙裂痕中渗出黑血——那血遇气即燃,将糖稀小人烧成焦炭。
子夜,曹操的艨艟斗舰出现在洛水。
船头架着的三十架编钟随波晃荡,乐师敲击的《破阵乐》与焦尾琴音绞作一团。董卓撕开星纹铠,霸星纹引动玉玺紫气灌入琴身,七弦齐断的刹那,编钟阵中爆出刺目白光——钟内藏的并非铜锤,而是三百名被毒哑的皇室乐师,他们的喉管在共振中炸裂,血雾染红了洛水。
";好一曲人肉琵琶!";董卓踩碎焦尾琴,从琴腹抽出陨铁打造的九节鞭。鞭梢扫过处,音浪具象成血色戈矛,将艨艟舰劈成两半。落水的曹军突然惨叫,水中浮现无数食人鲳——这些袁绍秘密训练的怪鱼,此刻正在啃噬旧主的血肉。
当第一缕阳光照在太极殿废墟上时,贾诩在焦尸堆中翻出半块玉珏。珏身裂纹指向渤海方向,那里隐约传来管弦新声——袁绍的思召剑正在为";讨董大典";铸钟,而钟胚的模具,赫然是刘协的颅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