煜帝眼神深沉地看着跪地求饶的皇四子,眼神中是说不出的失望之色,他沉沉一叹:“老四啊,以后你就安心做个闲散王爷吧,待在封地,远离京都争端,好好为青璃百姓谋福祉!”
四皇子一听这话,就知道父皇这是准备把他赶出京城了,他不能离开京城,一旦他离开京城,离开这座权力中心,昔日所谋一切就全部作废。
他膝行至煜帝面前,痛哭流涕地道:“父皇,儿臣想留在父皇身边,还请父皇原谅儿臣这次吧父皇,您知道,儿臣自幼就仰慕父皇,但凡父皇吩咐之事,儿臣莫敢不从,这次是儿臣一时糊涂。”
“父皇不是一直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父皇,儿臣真的知错,再不敢动那些小心思,求父皇再给儿臣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说完之后,就咚咚地磕起头来,不一会儿,额头上就已经见血。
煜帝冷凝着双眼,心中虽有不忍,但还是端坐龙案,不阻四皇子的自残之行。
这次四皇子所捅的搂子,实在太大,朝中稍微有点阅历之人,都能够看出些门道,他若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会寒了许多一心为民之官员的心。
四皇子想要再留在京城,实在太难,就算留下,失了民心,投向他的官员,也会纷纷倒戈。
他看着四皇子额头上的鲜血,感觉已经到了火候,这才语重心长道:“老四,你的眼界还是不够啊,此次江南之事,你做得那么明显,朝中官员,哪个不是千年狐狸?”
“他们早就看出里面门道,不把此事说破,是为了给朕这个君王留些颜面!你就算留在京城,也无济于事,朝中有能力的官员,不屑与你为伍,愿意倒向你的,大都是无作为之人。”
“你何不离开京城,淡出众人视线,方是上策,若真有官员在早朝提出治你之罪,父皇该如何应对?朕虽是君王,也不可冒天下之大不韪,失了民心,就等于失了天下。”
四皇子对煜帝之言,根本一句都没有听进去,他的脑中就只有一件事情:父皇要赶我去封地!
他不甘心就此退出,抬起头来,看着哪怕他磕破了头都一脸不为所动模样的煜帝,眼神慢慢变得阴毒起来。
他快速低头,掩饰住自己眼底的情绪,朝着煜帝又磕了一个头,失魂落魄地道:“儿臣知道了,谢父皇教诲!”
然后站起身来,朝着御书房外面走去,才走出不远,就看到自己母妃宫中的姑姑守在御书房外,显然是有事找他商谈。
四皇子刚好也有事找自己母妃商谈,就跟着那姑姑走了。
煜帝对着刘公公问道:“老四可是去了贵妃之处?”
刘公公答:“是!”
四皇子到了卢贵妃的德曦宫,卢贵妃一见自己儿子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加之他额头处的血迹,赶紧朝着身后掌宫道:“快去请太医!”
掌宫依言退下,快速吩咐宫中跑腿太监拿着贵妃宫中令牌,去了太医院,太医来得很快,给四皇子额头的伤口处理好后,又留下一瓶祛疤药膏,这才行礼告退。
卢贵妃朝着掌宫使了一个眼色,掌宫把底下之人遣散出去,这才走到宫门前守着。
卢贵妃看着自己儿子额头上的伤,一脸的复杂之色。她着急见他,自然是听到了些许风声,如今见儿子神情落寞,一身狼狈,就知道事情不简单。
她在等,等着四皇子自己坦白。
四皇子挣扎良久,这才把自己此次江南之事和盘托出,包括被暗阁查出,证据已经逞上龙案及煜帝对他的处决,一并说了出来。
卢贵妃一听,吓了一跳,她倒下不知道,自己这儿子,什么时候胆子变得如此之大,她想到自己的父兄,赶紧问道:
“你此次之事,你舅父与外公他们可参与其中了?”
四皇子心神一沉,轻点了点头,就是因为他们参与其中,所以他才没有了退路。
父皇让他先去封地暂避风头,可他若走了,外公一家怕是要为他背锅了。虽然如此他可以保全自身,可若失了外家,他就再无翻身的可能。
这才是四皇子所要面对的最严厉的打击,他自以为的智计在握,自以为的逼着太子造反,未想到却是被太子反将了一军。
此次江南之事,他假借赈灾为名,先一步离开京城,再暗中调换了太子所准备的灾粮,把此事之罪按在太子头上,再用灾粮逼着江南蔺州之人发生暴乱。
此时朝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到江南之事上面,加之引发暴民之因是灾粮,而灾粮,又是太子所备。
如此,太子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当太子退无可退,就只剩下一途可走,那就是趁着五千京机卫被调离京城之时,趁机逼宫,这是最好的办法。
四皇子原本就是如此盘算,未想到太子也确实逼宫了,只可惜他只是做做样子,没有闹出什么水花。
反而因为他的装模作样,让煜帝对他生出了怜惜之心,煜帝虽然将他圈禁,却并未废他太子之位。
此时,四皇子方看出,太子他是一早识破了自己的计谋,假装中计,来一招以退为进,让煜帝看出了他的不易。直白的话就是——看,我都被自己弟弟逼得造反了,父皇你就心疼一下儿臣吧!
煜帝果然心疼他,让他暂避锋芒,在东宫里面养精蓄锐,而自己,也被他反将了一军,逼入绝境。
想来,接下来他就等着自己逼宫造反了吧。
四皇子把一切理顺,卢贵妃也已经在心中把眼下形势做了个评估,她眼神锐利地看着四皇子问:
“你此次挺而走陷,所得钱财,可是因为那事?”
四皇子自是知道母妃所指何事,他眼神微闪,轻点了点头。
卢贵妃想到自己儿子为了银钱,闹出这么大的事来,不由在心中把自家妹妹骂了个遍,为她筹谋十几年,让她拿到萧许氏的嫁妆,结果她嫁入伯府十几年了,连一个子都没有摸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