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击?”
“你拿什么反击?”
“就凭你这区区一百骑兵?”
莫正溪听乐了,抬手指向陈宴的身后,嘲讽道。
不可否认,因为跑得贼快,姓陈这小子的人,没有任何的损失。
但满打满算,也就一百之数,跟以卵击石有何区别?
还收网?
还反击?
异想天开!
痴人说梦!
“你知道后面追兵有多少吗?”
“少说两万有余!”
秦州都督程以南亦是急了,冲着口出狂言的小子,咆哮道:“陈宴你得癔症了吧!”
那一刻,程以南是真觉得宇文沪眼瞎了。
怎么就派了这么一个蠢货来?
那五千秦州兵虽说是老弱病残,却也是秦州最后的希望....
结果一下子就被葬送完了!
还被叛军追得狼狈不堪!
“癔症?”
“或许吧!”
陈宴闻言,耸耸肩,嘴角勾起一抹玩味。
顿了顿,转头看向顾屿辞,笑道:“老顾,依计行事!”
依计?什么计?陈宴难不成还有后手.....听到这话,莫正溪与程以南相视一眼,心头浮现出了同样的诡异猜测,异口同声问道:
“你还想玩什么花样?”
这小子表现得太淡定了....
根本不像是被杀得大败而逃!
“遵命!”
顾屿辞应了一声,从马背上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狼粪棒,用火折子点燃。
随即,滚滚浓烟飘散而出。
片刻后。
陇积山出现震动,自上而下有黑色的潮水在涌动。
“老程,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莫正溪察觉到远处陡现的异样,开口问道。
“是骑兵的马蹄声....”
“还越来越近了....”
“是那山上冲下来的!”
程以南终究是行伍出身,迅速得出了准确的判断。
不是陇积山地震了,而是有骑兵在向下俯冲。
眨眼之间,那以逸待劳的二百骑兵,与众人擦肩而过。
战马的嘶吼声,马蹄的践踏声交织在一起,震耳欲聋。
每匹战马的马尾上,都紧紧绑着一捆干树枝。
奔跑越来越快,树枝与干燥的地面,不断摩擦碰撞。
起初,只是星星点点的尘土扬起,渐渐地,尘土越来越多,相互交织汇聚,让人判断不出后续的具体数量。
“弟兄们,立不世之功的机会来了!”
“杀尽叛军!”
领队冲锋的赫连识,身披黑色重甲,手中马槊闪烁着寒光,口中大喝。
那二百骑兵犹如虎狼般,紧随其后。
“他从哪儿变出来这么多的骑兵?”
“又怎会提前藏在此地的?”
目睹眼前这一幕,程以南心中乍现无数疑惑,难以置信地注视着陈宴,猛地意识到了什么,“莫非是....”
是诈败!
故作一触即溃,丢盔弃甲,狼狈不堪,用诈败为诱饵,引叛军入包围....
甚至不惜以五千秦州兵为代价!
察觉到陈宴战略意图的程以南,只觉一阵胆寒。
好恐怖心狠的男人!
是真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大人,末将也去了!”
顾屿辞见状,早已按耐不住,朝陈宴抱拳拱手,朗声道。
顿了顿,调转马头,高举马槊,又继续道:“儿郎们,随本将建功立业!”
随即,领着剩余的一百骑兵,紧随其后向下冲刺而去。
此地只剩下十五名绣衣使者护卫,并同时看管软禁,以莫正溪为首的秦州高层。
陇积山下。
“那长安来的陈宴就在前方!”
齐震鳞死死盯着,那半山腰高耸的陈字军旗,长枪一横指向而去,厉声道:“打死了赏银五千,生擒了赏银万两,连胜三级!”
齐震鳞已经快抑制不住,自己体内沸腾的血液....
斩了大周诗仙,踏平长安援军,自己名震天下就在近日了!
他亦将跻身当世名将之列!
“齐将军,你看前方!”
副将张无垢敏锐察觉到前方的异样,当即提醒道:“尘土蔽日,铺天盖地,飞沙走石,是有大量骑兵在朝咱们冲来!”
如此阵仗,也只有数量极大的骑兵,方才能够做到....
对方还是居高临下的俯冲,优势极大。
而己方这边,经过一个时辰的追击,早已是人困马乏....
张无垢心中猛地一咯噔,不好的预感在不断涌现。
“有埋伏!”
“我们中埋伏了!”
“朝廷军是故意将咱们,引到这儿来的!”
不知是谁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
后方的叛军中,随即引起了一阵骚动,军心开始动摇。
“不要慌!”
“不要乱!”
“区区埋伏又有何惧!”
“且看本将军一力破之!”
齐震鳞大喝,试图镇住人心浮动的大军,同时身先士卒,领着一队亲卫朝前冲去,誓要遏制住朝廷骑兵的势头。
“呔!”
“那贼将受死!”
向下加速度做功,高速俯冲的赫连识,老远就注意到了齐震鳞,挥舞马槊,直奔而去。
“还真是狂妄....”
“来得正好!”
齐震鳞迎了上去,刚要挥刺长枪,就只见寒芒一闪,马槊割破了他的咽喉,“啊!”
那透着不可置信眼神的脑袋,脱离身体,高高跃起。
“将军!”
“将军!”
猝不及防的亲卫见状,皆是失声大喊,乱了方寸。
“哈哈哈哈!”
“头功是老子的了!”
一击得手的赫连识大笑,却没有任何的停留,领着归属自己的骑兵,继续朝前驰骋而去。
收割着齐震鳞的亲卫,并一马槊斩断了叛军的军旗。
先登,陷阵,斩将,夺旗。
四大军功,他赫连识一下子就集齐了三!
犹如钢铁洪流般的二百骑兵,中路突破,直插而去。
顾屿辞率领的一百骑兵,两翼策应。
通畅无阻地分割着,两万叛军本就脆弱的阵型。
由于主将被斩,失去指挥大脑,轻而易举被突穿撕裂,一分为二。
就在此时。
“我秦州的弟兄们,给咱一雪前耻的时机到了!”
“随吾冲锋!”
“洗刷此前所有耻辱!”
“杀!”
早已率军埋伏在,左右两侧严茂行,见时机已到,陡然卸去伪装,发动攻势。
那两千被挑选而出,以逸待劳的秦州兵,如潮水般涌出,发了疯一样冲击着叛军。
一时之间,都难以分辨,究竟谁是人数占优的一方了....
“朝廷还有伏兵?!”
叛军兵卒的脸上,皆是难以置信。
这接连的埋伏,早已出乎了他们的预料。
本就有崩溃征兆的阵型,在惶恐之下,彻底紊乱。
“斩贼首者,队正赫连识!”
“贼首已亡,还不速速投降!”
顾屿辞捕捉到叛军的变化,挥舞马槊砍杀的同时,口中不住地大喊。
其余仍在冲锋的骑兵闻言,亦是不断大喝重复。
这是陈宴事先交代的心理攻势。
不仅要从物理上攻破,还要从心理上瓦解....
“将军被杀了!”
“齐震鳞将军被斩了!”
“朝廷仍有伏兵!”
“早已设下了天罗地网!”
“怎么办?”
“现在该怎么办?”
“快逃!”
“快逃啊!”
在双重攻势的夹击下,失去指挥系统的叛军,开始溃不成军,彻底放弃了抵抗,一个个争相向后逃去。
以至于发生踩踏,拥挤,死伤之人远比大周所杀的更多....
“好久没杀得这么酣畅淋漓了!”
“爽!”
杀了一个穿透的赫连识,握着沾满鲜血的马槊,只觉酣畅淋漓,忍不住大笑。
随即调转马头,前去拦截溃逃的叛军。
“以寡敌众,还能呈现一边倒的局势.....”
站在半山腰,关注着战况的宇文泽,叹为观止,喃喃道:“阿兄还真是用兵如神啊!”
作为兄弟,陈宴的全盘部署,宇文泽都是清楚的。
只是没想到,能够这么猛.....
先诈败以诱敌,再以溃逃消耗敌军,又虚张声势,营造骑兵甚众的假象,最后埋伏收割。
一套组合拳下来,真杀得叛军节节败退,溃不成军。
“叛军败了?”
“陈宴竟然真的打赢了?”
莫正溪与程以南面面相觑,不敢相信山下发生的一切。
这还是将他们打得鼻青脸肿,一败再败的叛军吗?
“大局定矣!”
陈宴松开拄地紧握的佩剑,长舒一口气,放下悬着的心。
“降者不杀!”
“降者不杀!”
陇积山下,顾屿辞率领的骑兵,与严茂行率领的秦州兵,举着兵刃,以锐不可当之势,开始了迫降。
“我投降!”
“不要杀我!”
“降,我降!”
两个时辰前,还不可一世的叛军,顷刻间兵败如山倒,皆丢下武器,抱头在地,等候处置。
偶有几个仍旧负隅顽抗的,直接被一刀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