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雨水顺着车窗蜿蜒往下流。
林殷殷翻出医疗箱给裴允包扎伤口。
所幸伤口划得不深,这会儿已经止了血。
林殷殷刚想把医药箱收起来的时候,裴允突然握住了她手腕。
车窗外凌空劈下的闪电照亮男人猩红的眼尾,他像抓住最后浮木般将脸埋进她颈窝,温热的呼吸烫得她心脏发颤。
“想知道十年前发生什么了吗?”
林殷殷有些诧异地望着他,对于十年前的事情,她自然是好奇的,可是,她却也知道这是裴允心中不可触碰的伤疤。
哪怕历久可再揭开还是血肉模糊。
裴允轻笑了一声,握住她的手,“我是父亲老来得子,他跟我母亲是家族联姻,虽然两人差了十几岁,可在我眼里却是恩爱有加,我一直以为他们是相爱的……”
“直到我知道了裴厌的存在。”
“你知道吗?他就比我小了一个月,我们的年纪竟然一样大。”
“后来母亲也知道了,跟父亲吵了一架,只是木已成舟,她知道自己再闹也无济于事。”
“你应该知道裴厌一直戴着助听器,他先天弱听不会成为我的竞争对手,可母亲还是不放心,可能也是余恨未消,咽不下这口气,所以,她买通医生在裴厌的药里动了手脚……”
听到这里,林殷殷只觉得心头一紧,想到裴厌每次看见裴允时,都恨不得撕碎他的狠厉眼神……
“后来,裴厌因为药物干扰,得了焦躁症,他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他就像一只随时会引爆自己的炸弹。”
“父亲知道后跟她吵得很厉害,甚至一度动了手……”
裴允的嗓音停顿了一下,沙哑的嗓音混着雨声,“第二天她就上吊自杀了,吊死在我门外。”
“那天正好是我的生日。”
他永远记得自己推开门时看见的画面——
母亲悬空的鞋子一荡一荡,眼睛睁得很大,几乎要从眼眶里突出来,就这么死死地望着他……
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他却能从母亲如此决然的态度中感受到—她恨他!
可是,为什么?
他明明记得母亲很爱他。
他从出生就体弱多病,甚至在一开始的一个月时间里,他都在NIcU保温舱里。
母亲寸步不离地在门外守着,从出生到成年18岁,就这么一路看护他长大。
可她为什么要恨他?
又在恨他什么?
“那天的雨也跟今天一样……”
他冒着雨出去找人,却得知父亲在城南别墅陪裴厌那个私生子过生日。
他失魂落魄地摔进泥水里,掌心被碎酒瓶割得血肉模糊。
他曾以为自己就这样死了也挺好。
这个肮脏又虚伪的世界,他早就活腻了!
“我跑出去后受了伤,发了高烧,我原本以为自己也要死在那场雨里。”
可混沌中有双沁凉的手覆上额头,薄荷香混着中药苦味。
那人用苏州话哼小调,指尖拂过他眼尾的泪。
“……是江帆救了你?”林殷殷突然问。
裴允喉结滚动,眼底猩红未褪,“第二天睁眼,我就看到她趴在床边。她说在雨里遇到了我,见我发烧就守了我整夜。”
林殷殷抿了抿唇,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裴允对江帆总是比常人多了几分宽容。
在那样的绝境中,江帆的出现就如同照进黑暗里的一道曙光。
似是见她垂下眼眸,裴允捏着她的下巴抬了起来,“怎么?吃醋了?”
她刚想说没有,可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紧接着点了点头。
在她看来,江帆最大的靠山不是裴颂廷,更不是裴老爷子。
而是裴允。
如果他因为当年的照顾之恩执意护着江帆,她若是想让江帆堕入地狱,根本就不可能实现。
“她要求我做的最后一件事已经做完了,以后我不会管她死活。”
“真的?”
裴允的唇角微弯,或许是因为怀里抱着的女人,他原本每每想起往事都会痛彻心扉,仿若在昨日。
如今竟也觉得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久到他甚至已经可以放下了。
“真的。”
等车子开到了公寓,雨势渐歇。
可到了卧室,林殷殷却觉得依旧是狂风暴雨。
今夜的男人特别的凶。
又特别的温柔。
他更深地拥紧她,低声地呢喃贴在她的耳侧,“宝贝,给我生个孩子,好不好?”
生个和你一样的孩子。
我会把她疼到骨子里。
将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绝对不会让她吃半点儿的苦。
她意识迷离,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只觉得自己就是在暴风雨中的小草,浑身湿透,饱受摧残。
裴允知道她没听见,却也不在意,俯身吻住了她的唇。
一夜旖旎。
翌日清晨,阳光明媚,世间万物被彻底滋润,绽放出灿烂的景象。
等林殷殷起床后,裴允早就不见了人影。
打开手机,她尝试着搜索了一下,发现昨天裴允暴打裴颂廷的新闻竟然一条都没有搜到。
她当即点开骆俞宁的号码打了过去。
“你是说,裴允封锁消息了?”林殷殷有些惊诧。
这得有多大的能力才能办得到?
裴允的势力比她想象中的更可怕。
“现如今的新闻媒体,大半都握在裴允的手里,上次江帆出轨若不是他出面摆平,怎么可能这么便宜了她?”骆俞宁一提起这事儿就觉得窝火。
林殷殷倒是没觉得什么。
昨天裴允已经说过以后不会再帮江帆。
江帆将最后一次机会压在裴老爷子身上,是真的蠢!
她是真的完了!
“你那边怎么样了?钱师兄有联系过你吗?”
“钱院士还没有联系我,但是,你让我留意的那个女生有点儿线索……”
林殷殷微微挑眉,“说说。”
“她叫朱云,跟之前被性侵致死的那个女孩是舍友,我尝试着去接近过她,不过她警觉得很,一点儿消息都不透。但是,我查过上个月在云度酒店的监控,朱云那天也去过,所以,她肯定知道那一晚发生了什么!”
“那就以她为切入点,看看能不能撕开一道口子。”
骆俞宁点头,“好。”
等挂断了电话,林殷殷就去厨房给自己做了点儿吃的,
刚准备吃饭的时候,骆俞宁的电话却又打了进来。
“喂,怎么了?”林殷殷有些疑惑。
“我刚接到消息,之前那个跟你中一样毒的人找到了,那边的人已经连夜将人送了回来,我正准备往机场那边去……”
林殷殷‘蹭’的一下站起身来,“我也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