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待众人重新落座,忽听园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抬首望去,只见一队金吾卫鱼贯而入,为首的太监高声唱喝:“陛下驾到——”
陛下果真来了!武乡侯府当真是圣宠优渥啊!
满园宾客哪怕早有准备,此时也难掩吃惊,连忙跪拜接驾。
一身明黄色常服的泰安帝从松鹤斋出来,脸上已经恢复了不怒自威的模样,他的目光从宾客身上扫过,最后一顿,落在云祉身上,很快又挪开。
他缓步走至湖心亭,抬手示意众人平身:“诸位不必拘束,朕听闻武乡侯府的‘西湖红莲’开得正好,特来一观。\"
吴王立即上前见礼,虚扶着皇帝:“父皇当心台阶。”
皇帝摆摆手,目光落在裴行慎身上,脸上露出了些许笑容:“裴爱卿,难得见你赴宴,成家立业后,果然与以往不同了。”
裴行慎上前一步,抱拳行礼,声音沉稳有力:“臣蒙陛下赐婚,自当修身齐家,不负圣恩。”
泰安帝闻言龙颜大悦,频频点头:“好!不愧是朕的肱股之臣!璟儿,裴将军有勇有谋,是不可多得的良将,你日后要向裴将军多学习。”
这一番话让在场宾客纷纷侧目,皇后亲侄女萧华仪更是捏了捏手心,神色微微复杂。
陛下至今尚未册立太子,如今皇后所出的晋王和皇贵妃名下的吴王呈分庭抗衡之势,如今皇上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吴王如此嘱咐,是否暗含着什么深意?
吴王同样在暗暗揣摩,斟酌着回答道:“儿臣谨记父皇教诲。裴将军用兵如神,儿臣一直仰慕已久。”他目光转向裴行慎,语气真诚:“不知将军何时得空,可否指点一二?”
这一番对答既全了礼数,又暗中试探——即是试探裴行慎,又是试探皇帝。
裴行慎神色沉稳,拱手回礼道:“殿下谬赞。臣不过是尽忠职守,不敢当‘用兵如神’之誉。”他顿了顿,目光微转看向皇帝,“不过若殿下有意,臣随时可陪殿下演武论兵。”
这番回答滴水不漏,谦逊守矩,丝毫没有居功自傲之嫌。
皇帝闻言龙颜大悦,目光在吴王和裴行慎之间来回打量,脸上笑意愈深:“甚好。璟儿既想学,每月初五便入武安侯府学习。”
“是,多谢父皇。”
吴王眸光一闪,强压住心中的喜意,又恭恭敬敬地向裴行慎执弟子礼:“承璟见过裴先生。”
裴行慎避过,又还了半礼:“殿下折煞臣了。臣不过略尽绵力,不敢当殿下师礼。若论兵法韬略,陛下才是真正的大家。”
泰安帝哈哈大笑,摇头道:“裴爱卿太过谦逊了。”
朝廷变局,只在几人的言语之间。
个别花了重金买了帖子赴宴的人,心中暗叹不虚此行。
至于其他局中人,更是心情复杂——陛下突然让吴王与裴将军接触,是不是代表着某种朝局倾向?
池塘里的清荷濯淤泥而不染,池塘外的看客却深陷其中,难以割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