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番话,倒真替我解开了两桩心头之惑,怪不得官家会如此雷霆震怒,你们兄弟俩越是光明磊落,那些臣子便越显得心机深沉、行事阴私。
还有啊,之前我还纳闷呢,为什么文相公和王侍读也会被贬,他们明明没怎么参与举荐太子。
原来是因为被淑妃给连累了,不过这倒是有些可惜了。”
听到顾鹤说的话,赵昶有些好奇:“什么可惜了?如今这局面已然很好了,父皇终究还是舍不得惩罚淑妃的,能把依附她的外朝臣子全部清理干净,已经尤为不易了。”
这个道理顾鹤自然懂得,要是赵祯真能对张妼晗下狠心,她也不至于能在宫里待到现在。
顾鹤真正可惜的是小秦大娘子这条线,她是个最懂审时度势的人,去攀附张妼晗是因为有机可乘,而苗心禾和朱易真都不搭理她。
现在赵祯快刀斩乱麻,明眼人都能看出淑妃势微,她可不会去做雪中送炭的人。
这话却是不好平白跟赵昶说,只能接话道:“要说咱们官家,是真的有情有义,只可惜这情义用错了地方。
按说这些年宫里也进了不少新人,怎么就没个人能分些宠呢?”
赵昶想到了什么,说道:“其实倒也不是没有,听母妃提起过,前段时间父皇宠幸了一位荣姓宫女,后面没过几天就直接给她封了才人。
为此父皇这段时间,去淑妃宫里的时间,其实已经比以前少了。”
“荣姓宫女?”这个姓给顾鹤提了个醒,毕竟知否里面可确实是有位盛宠不断的荣妃,以至于最后还帮他兄长荣显挣到了伯爵之位。
本来之前一直没冒出来这么个人,顾鹤差点都以为是张妼晗的存在,让这位荣妃没了机会呢。
现在看来是金子就真会发光,这句话果然不假。
顿时玩笑道:“那真是一件好事,我觉得你们兄弟俩就为了以后省心,都得要帮一帮人家。”
这个套路虽然老套,可绝对是管用的,尤其是对于张妼晗这种把所谓感情,看的比什么都重的人。
到时别说是曹皇后跟徽柔了,她的第一死敌绝对是跟跟她争宠,毕竟还有胜利架势的这位荣才人。
“还是算了吧,这后宫事我跟兄长怎好去管,想来娘娘心里自会有打算的。
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多想想王府什么时候能建好,到时我出来找你们玩可就方便了。”
顾鹤见赵昶没有上套,不禁赞许道:“行,算你脑子灵光,你既然已经退了这一步,那就开心的做一个闲散王爷,也没什么不好的。
皇室当中,最忌讳的便是多管闲事,尤其像你这般身份敏感的,还是少惹是非为妙。”
赵昶也笑了,他摊了摊手,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放心吧,我真觉得现在挺好的,我哥到现在还在跟着礼部堂倌学那些繁琐的规矩,哪有我来的自在。
正好父皇已经在准备给我安排王府属官了,你有没有想塞进来的人。
虽然没什么前途,可长史、司马的品阶还行,俸禄也挺高的。”
顾鹤闻言,也是一笑:“我相熟的文官可不多,等我问问看,有没有想要就此养老的。”
“算了,不说这事了,还是说一说最近要怎么玩吧。毕竟会试已经结束,等下个月殿试一过,你便真的是要入仕朝堂了。
那时哥哥的册封典礼应该也已经结束,选拔太子属官的时候,肯定也会有你一份,到那时你可就没空陪我玩了。”
顾鹤笑着回道:“你想的倒是挺远,会试可都还没放榜呢?”
赵昶则理所当然地回答:“这回会试的主考官是王先生,以你的才华,在他的手下怎么会被刷落?所以有什么可担心的?
反倒是衡哥他们,可有找到了先生?”
“倒是都有着落了,曹家自有学塾在,曹评回家里去读书,李炜、伯卿跟衡哥儿进盛家读书,跟顾廷烨作伴。
其余人就更不用担心了,文官家里想要读书,还能找不着地方?”
赵昶听到盛家的名字,感觉有些熟悉:“盛家,就是你之前去扬州的那个盛家?
听说盛家有个姑娘投壶一绝,等过几天我出宫了,你带着我一起去看看吧。
反正这以后,我也有的是时间,这马球、投壶、捶丸、双陆……我都要玩个尽兴,让我哥羡慕去吧。”
赵昶说这话时,眼神中满是期待与兴奋,顾鹤看他是真的高兴,心中大石这才完全放下。
答应道:“行,到时我一定带你把这些东西都给玩全。”
与此同时,今日老侯爷、顾偃开与曹评、顾廷煜等一行人早已等候在了侯府,等待着顾鹤的第一手内幕消息。
因此顾鹤从赵昶这离开之后,也没在宫里多待,转身就先回了侯府。
他们一见到顾鹤回来,立马就围上来询问,听完过后,却又是一阵唏嘘。
不过相对而言,曹评和李炜态度更强烈些,一个高兴,一个失望。
只是他们两个高兴或失望的事,就跟谁是太子没有关系了。
所以顾鹤也懒得去理他们,直接说道:“好了,现在事情都已经说清楚,那就各回各家吧。
等过几天咱们再聚,把继先、邵庭他们都给叫上,一起带着魏王殿下好好在汴京城转转。”
于是夏伯卿和齐衡第一个就走了,曹评跟李炜倒是还想留下来,可在老侯爷跟顾偃开的注视下,也只能灰溜溜的告辞。
场中只剩下顾家人的时候,话题就重新说到了朝局上面来。
狄青这件事已经办成了,武将担任枢密使的先例已经开了,那接下来要商量的,就是以后要怎么做。
顾偃开先介绍起了情况:“按照英国公的想法,既然狄青想当,就让他好好的先当上几年再说。
如今官家已经在陆续召回范仲淹、韩琦、欧阳修等人,他觉得梁适的位子坐不太稳,就更别提狄青了。
打算先让他们继续在位置上,去磨一磨这些人的锐气,然后我们再来想办法。”
老侯爷也同意道:“英国公老成持重,既是他的话,那这件事便这么办吧,不过这两年我们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让武人当了枢密使,剩下的枢密副使文官们肯定不会再失去,可再下面的都承旨、副都承旨、检详官,倒是不妨在几年塞一塞人。”
顾鹤见他们商量的起劲,也给出了自己的建议:“对啊,甚至不止这些有品阶的官员,在下面的吏员,若是能够放自己人的话,尽量也都可以放。
有些时候控制一个衙门,从上往下是一个思路,可从下往上也未尝不是一个好方法。”
老侯爷眼前一亮,饶有兴趣的问道:“详细说说看?”
顾鹤介绍道:“咱们不妨这样想,那些吏员虽品阶不高,甚至没有品阶,却日日与公文、账目打交道,衙门里的大小事务,他们了如指掌。
若我们能把这些位置全部控制了,就好比在枢密院织就一张细密的网,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关键时刻却能发挥大作用。”
襄阳侯听后有些失望:“这想法倒是不错,只是实施起来并不容易,那些吏员之位,看似不起眼,却也有不少人盯着,如何悄无声息地安插人手进去?”
顾鹤继续补充道:“枢密院十二房基层吏员多属“流外官”序列,通过考试选拔进入,需通过州府级吏部试判文牍、算学等科目,合格者分派任职。
而其中又有细分,诸如北面房,优先选用有河北、河东边防经历的吏员,熟悉辽国事务者可直接调入。
支马房则是从群牧司、监牧系统选拔通晓马政的吏员;兵籍房则是要擅长文书档案管理的书吏,多从三司、户部档案部门调任。
虽然有人盯着,可要是我们走的本就是正规渠道呢,无非就是花些金钱时间,去专门培养一下嘛?咱们缺钱和时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