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肯定藏着什么小阴谋……”任长生嘀咕了一句,从内衬口袋里掏出背后帮着暖宝贴的手机,对着太阳的方向举起来,看着里面昏暗的信号塔,只能无奈地撇撇嘴:“搞什么啊,这里怎么一点点信号都没有。”
王列当从背后走过来,他笑眯眯地靠近任长生背后:“这里哪里打出去电话呢?大本营都需要设置信号塔还得等天气好,才勉强可以打个电话。”
“这么不方便啊?”任长生有点嫌弃地把手机塞回去。
“这里要修建基站可不方便啊,一般必要的时候只能依靠携带信号扩大发射器。”王列当热络地走上来,上下打量一番任长生,“真没有想到您还有这样的本事。”
“什么本事?”
“就是可以忍受昆仑山这种极端气候的本事,您这份才能实在是太宝贵了,要不是您是葛教授的私人保镖,我们真想要雇佣您成为这里的管理员。”
任长生本来已经有些无聊了,她自知药物早已经失效,但是这对她并没有什么困扰。昆仑山丰沛的仙气源源不断地从她的口中呼入,又经由身体游走后,又被如同草木吞吐灵气一样缓慢地排空。
这种呼吸一般只有飞升期的修仙者才能学会,而且需要摈弃凝神,保持吐纳自然均匀。
大约是修行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任长生已经并不需要任何外部辅助,就能以一种仿佛与万物并生的方式融入整个大自然。
任长生总觉得这人今天仿佛憋着坏水,听他这么说,也只能含糊地应了一句:“这里有什么意思,这些仙草又不需要人灌溉施肥,它们吸收天地灵气,自会长大,你们何必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看着它们?”
“哈哈,真人说笑了,现在哪有那么简单的事情?就是这仙草望天收,到底还要防着被人惦记。几年了也就能产出这么点储量,要是震出了点什么意外,那经济损失可就大了。”
这话却有些让人听不懂:“惦记?都到了这边了还有人来偷?”
“人倒是其次,关键是那些畜生啊!”说起这件事情,王列当不由得喊起苦来,“昆仑这地方邪门得很,咱们人上来费这老大劲,一不留神还会有性命之虞。倒是有些什么开明夔牛之类的畜生,在这里生活得格外舒适,也不见他们不舒服。”
“这些动物里数夔牛最是可恶,别看他们吃草,但是力气大得很,而且吃得多,要是被他们啃过一口,这一大片药田可都要废了。”
任长生抱着胳膊,对此不知可否:“这草药生长在昆仑之上,夔牛吃仙草,开明捕食夔牛,鸾鸟啄食开明的眼睛,最后大小妖兽生灵又死在这皑皑白雪之中,灵气滋养新一轮仙草。这本是世间轮回更迭的自然之法,谈什么可恶呢?”
王列当笑了起来,嬉皮笑脸地应付着任长生:“道理是这个道理,不过眼下修仙时代,万事万物还是要以咱们人的利益为优先。仙草本就稀少,眼下不紧着修仙之人食用,还要分给这个牲畜,实在是供不应求啊。”
这话说得很没道理,任长生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顶了几句:“别跟我说那些废话。夔牛、开明都在这里守了几万年,他们又不是第一天吃仙草,怎么偏偏如今不够用了?说到底还不是贪念作祟——修仙是修自己的仙,眼下这世道,修仙就跟填鸭似的,恨不得把仙草当催产素喂,这样仙草够用才有鬼呢。”
王列当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打马虎眼似的这里哪里含糊了几句。
这边正有些尴尬,背后却忽然听到一声惨叫。
两人猛然一回头,就看见若木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指着脚边不远处一处被雪掩埋的冰裂缝,语调里难得透出几分慌张:“不,不好了!葛清教授掉进去了!”
此刻别说任长生,连王列当也是猛然一怔,随即快步走上前,一把扯住了若木的袖子,焦急得几乎破音:“怎么回事!”
“积雪覆盖在这条冰裂缝上方,刚刚教授一脚踩在上面,不慎掉下去了!”
任长生小跑过来,探头往黑暗的缝隙看去,随后咬牙盯着若木:“你故意的!”
若木一句辩解的说辞也没有,只是沉默地站在原地。
任长生也不与他纠缠,俯下身对着裂缝大喊:“葛清!葛教授!能听到我说话吗?”
黑暗中,没有一丝回应。
在冰川的缝隙中,潜藏着太多危险和不确定,也不知道葛清是掉入其中晕过去,还是已经摔断了脖子,又或者是被冰川下隐藏的暗河冲走。
任长生不再犹豫,扭过头忿忿地瞪了一眼若木,随即纵身一跃,跳入冰川缝隙之中。
当任长生也消失在那狭窄的黑暗之中时候,王列当才松了一口气,走过来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若木的肩膀:“哎呀哎呀,就是再怎么厉害的人物,在面对自然威胁的时候也不过蚍蜉撼大树。我看,他们俩都回不去了。”
若木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望着那黑色的缝隙,好一会,松散的雪地下隐隐传来一声闷响,他这次松了一口气,移开了视线。
王列当心情非常好似的,他迎着刺目的白色太阳,有些愉快轻松地活动着身体:“眼下葛清总算死了,外面肯定要非议一段时间,但是说到底葛清就是再聪明,也不过是个人类,就是可惜也可惜不了多久——等到事情尘埃落定,我们就着手让您接替葛清的位置,到时候,我们的合作可就轻松了。”
若木跟在他身后慢悠悠地走着,两人走出几步之后,他忽然没头没尾地问道:“王经理,我想和您确认一件事情?”
王列当完成了一件大事,此刻高兴得甚至有些发晕:“您说?”
“你说,在这个世界上,在这个毫无情义可言的人间,是不是弱者就应当像这些草芥一般,予取予求,万般不由得自己。”
王列当有些意外,扭过头望着若木,许久,在些许隐约的不安中,他笑了笑:“哎呀,您这话说得……太裸露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