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豹站在空旷的停机坪上,手中的狙击步枪终于垂下。
枪管还残留着余温,硝烟的味道混合着血腥气,在潮湿的空气中缓慢飘散。
远处,警笛声由远及近,刺耳的扩音器喊话声穿透了园区死寂的晨雾。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放下武器,双手抱头!”
“放下武器,双手抱头!”
黑豹没有动。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那双曾经扣下无数次扳机的手,此刻竟有些陌生。
他忽然想起将军的话。
\"我本可以……补一枪……但我把你……养大了……\"
呵呵。
他扯了扯嘴角,想笑,却发现自己连笑的力气都没有了。
“砰!”
一颗子弹打在他脚边的水泥地上,溅起细碎的石屑。
黑豹缓缓抬头,看到数十名全副武装的特警从四面八方涌来。
枪口的红点瞄准镜在他身上锁定了十几个猩红的光点。
他慢慢举起双手。
他缴械投降。
……
将军还在踉跄着冲向停机坪,伤口不断渗出鲜血,在水泥地上拖出长长的暗红的痕迹。
\"快!快起飞!\"他对着驾驶员嘶吼,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突然,刺眼的探照灯光从四面八方射来。
将军僵在原地,看着全副武装的特警从各个掩体后现身。他颤抖着摸向腰间,却发现手枪早已在逃亡路上丢掉了。
老刀突然跪倒在地,高举双手:\"我投降!别开枪!\"
\"废物!\"将军一脚踹翻老刀,却因为失血过多自己差点摔倒。
他扶着直升机起落架,看着自己经营二十年的帝国在火光中崩塌。
主楼的玻璃幕墙接连爆裂,灯牌轰然坠落。
那些曾对他卑躬屈膝的手下们,此刻正像丧家之犬般被警方押解出来。
将军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鲜血喷在地上。
……
……
国际刑警的战术小队踹开园区主楼的大门时,里面早已人去楼空。
文件散落一地,电脑屏幕还亮着,有些甚至停留在未关闭的监控画面上。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几处设备仍在冒着黑烟。
“clear!”
“clear!”
小队成员交替前进,枪口扫过每一个角落。
法医推开食堂三楼的门。
白枭的尸体静静躺着。
他身上的西装早已被血浸透,呈现出一种暗沉的褐色。他的脸上还凝固着死前最后一刻的表情。
嘴角微扬,像是在嘲讽什么。
“匕首贯穿胸部。”
法医翻动尸体,镊子夹出一枚变形的弹头,“9mm手枪弹,近距离射击。”
“确认死亡。”
……
国际刑警的押解车队在晨雾中驶离园区。
财务组的吴务佛戴着手铐,额头抵在囚车玻璃上,呆滞地望着窗外。
那里曾是他的财务帝国,如今只剩下一排排空荡的电脑机箱。
隔壁囚车里,阿杰正疯狂踢打车门:“放我出去!我他妈只是听上头的话!我什么都不知道!”
没人理他。
最后一辆押解车上,黑豹安静地坐着。
他的右手腕骨折了,用绷带吊在胸前。
当车子经过主楼时,他突然转头,目光落在三楼那扇破碎的窗户上。
那是她和白枭最后一次见面的地方。
他轻轻闭上眼睛。
园区东侧的医疗帐篷里。
二十多个受伤的小弟躺在简易病床上。他们大多很年轻,最小的才十七岁。
“医生!我兄弟快不行了!”一个染黄毛的少年哭喊着。
护士快步跑来,掀开染血的床单。
床上的男孩腹部中弹,脸色已经灰白。
“准备输血!快!”
这里紧急搭了一个医疗室。
因为现场战况太激烈。
在救护车赶到之前,先由这里的护士进行简单处理。
一个戴眼镜的男孩蹲在墙角发抖。他叫小林,三个月前被高薪招聘骗来这里,每天被迫打一百个诈骗电话。
被骗来的受害者们还有很多。
“姓名?籍贯?”警察问。
众人排着队,警察依次询问。
很多人还穿着园区发的统一制服。
“请大家有序登机。”工作人员拿着喇叭喊,“回国后会有专人对接……”
队伍末尾,一个瘦高的男人突然跪下,额头抵着跑道痛哭失声。
“回家了……回家了……”
“终于可以回家了……”
地勤人员默默递上一瓶水。
……
园区被彻底查封。
曾经灯火通明的训练场长满了杂草,靶场的标牌在风中摇晃,发出吱呀的声响。
主控室的设备早已被搬空。
只剩下几根断裂的数据线垂在天花板上,像死去的蛇。
警用大巴的车厢里弥漫着汗水和恐惧的气味。
傅茗蕊蜷缩在最后一排。
手腕上的铐链随着颠簸轻轻作响。
前排的女孩在抽泣,邻座的中年男人也是热泪盈眶。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快要回家了。
做完笔录,就能被遣送回国。
当车子碾过减速带时,昏暗的车顶灯突然亮起,照出傅茗蕊平静的脸。
前排有个戴眼镜的男生突然转头,红肿的眼睛盯着她。
\"姐,你也是被高薪骗来的吗?\"
傅茗蕊没说话。
车窗外闪过的警灯将她的沉默染成红蓝交错的颜色。
警局的审讯室里。
傅茗蕊平静坐着,等待审讯。
警察推门进来,递给她一杯温水。
“傅小姐,我们需要你配合调查。”警察翻开文件夹,“关于黑豹,你知道多少?”
傅茗蕊盯着杯中的水面,水纹微微晃动,映出她疲惫的眼睛。
她当然知道。
她知道黑豹亲手处决过十七个“叛徒”,知道他在缅地边境炸毁过一整支缉毒警车队。
知道他为了掩护将军撤退,曾在贫民窟放火烧死过人。
她全都知道。
警察等了片刻,又问了一遍:“傅小姐?”
傅茗蕊抬起头。
“我知道。”她开口,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他的犯罪行为,我知情很多。并且我都可以提供相对于的证据。”
“去年10月,在曼谷的码头仓库……”
警察迅速记录。
“还有今年三月,他带队突袭了马城的一个安全屋……”
“今年四月,在槟城……”
她详细地展开了说。
审讯室的灯光惨白,照得她脸色近乎透明。
警察停下笔,抬头看她:“这些你都是亲眼所见?”
傅茗蕊沉默了一会儿。
“不是。是我打探到的消息,多半可报。”她说,“有些……我还能提供证据。”
警察合上文件夹:“傅小姐,你早就打算好了要举报他,所以准备了这么多详细充足的资料?”
傅茗蕊忽然笑了,笑得眼眶发红。
“是的。”她轻声重复,像在咀嚼某种苦涩的东西,“我早就打算好了要举报他。”
她问。
“黑豹做了这么多事,会有什么样的结局?”
警察合上笔录本,金属桌面的反光映在他疲惫的脸上。
\"死刑。\"他声音很轻,却像块石头砸进死水,\"跨境犯罪、谋杀、反人类罪,足够枪毙三次。\"
后排的空调出风口嗡嗡作响。
傅茗蕊抓住桌沿,指甲无意识刮出刺耳声响。
警察以为她要辩解。
毕竟,听说她和黑豹的关系走得很近。
他还以为她要替黑豹求情。
监控镜头记录下她睫毛的阴影在颤动。
可最后。
\"谢谢。\"
她只是平静开口,松开手,\"这很公平。\"
警察沉默了片刻,最终只是说:“谢谢你的配合。”
傅茗蕊被带出审讯室时,走廊的长椅上坐满了等待做笔录的受害者。
有人在小声啜泣,有人呆滞地盯着地面。
她走过他们身边,忽然听见一个女孩怯生生地问:“姐姐……做完笔录,就能回去了么?”
傅茗蕊停下脚步。
她最终只是轻轻摸了摸女孩的头发。
“都过去了。”她说。
窗外,夕阳西沉,最后一缕光线穿过铁栏杆,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傅茗蕊站在光与暗的交界处,忽然想起黑豹最后一次看她的眼神。
那时他浑身是血,枪口还冒着烟,却在看到她转身朝着与园区相反的方向逃跑的时候,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像是在说:
“走吧,别回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