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记钱庄的血,在云川府城掀起了轩然大波。林萧的手段之狠,效率之高,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那些原本抱着观望或顽抗态度的钱庄和商号,在听到消息后,彻底吓破了胆。
当林萧和王禹的队伍抵达赵记钱庄时,场面与陈记钱庄截然不同。赵记钱庄的大门敞开,掌柜的赵德,以及几名赵家在钱庄负责的主事,都战战兢兢地迎到门口,脸上满是讨好的笑容,但眼神中的恐惧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钦差大人驾到,小店蓬荜生辉!”赵德弯着腰,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大人来意,小人已知晓。所有账簿都已备好,恭请大人查阅!小店上下,一定全力配合,绝不敢有丝毫隐瞒!”
他指了指大堂内,一箱箱账簿已经整齐地摆放在那里,显然是听闻了陈记的遭遇,连夜整理了出来,唯恐慢了一步。
林萧看着赵德这副样子,心中冷哼一声。恐惧,果然是最有效的催化剂。他没有下令杀人,但陈忠的血,已经替他完成了杀鸡儆猴的目的。
“赵掌柜,很好。”林萧淡淡地说,语气听不出情绪,“本官希望你们的配合是真心的。如果让本官发现任何隐藏或伪造的痕迹,那后果……”他没有说完,但威胁意味十足。
赵德连连点头,恨不得跪下来表忠心:“不敢不敢!绝不敢有丝毫隐瞒!大人尽管查,我们一定知无不言!”
赵记钱庄的查账,在表面上进行得非常顺利。掌柜和账房先生们表现得异常配合,问什么答什么,几乎是有求必应。但林萧知道,真正的阻碍不会来自表面。
赵记钱庄的账簿果然比陈记复杂得多。他们使用了更加高明的记账手法和内部代码,许多大额款项的流转经过了层层设计,试图伪装来源和去向。这是依靠智力构建的壁垒,不是靠杀人就能轻易破解的。
林萧带着几名得力吏员,一头扎进了赵记钱庄的账海。他们需要比对总账上的信息,解析赵记的内部代码,追查资金的每一个流转环节。这项工作枯燥而艰巨,需要极强的耐心和洞察力。
张清露虽然受伤,但她带出的总账和她对新法的理解,依然是林萧最强大的助力。林萧让人将一些难以理解的代码和复杂的资金路径誊抄下来,派亲兵送回大营,请张清露帮忙远程破解。张清露也知道情况紧急,强忍伤痛,仔细研究,时不时送回一些关键的解释和新的线索。
“林大人,这笔从泰丰行流入赵记的款项,经过三次拆分、两次合并后,最终以‘内部调拨’的名义,汇入了三个不同的账户。”一名吏员指着账簿上的记录,语气困惑,“这三个账户都没有名字,只有一串代码。”
林萧接过账簿查看,眉头紧锁。这种手法很常见,是为了掩盖资金的最终去向。
他对照张清露送回来的解释,以及总账上的蛛丝马迹,试图破解这些代码的真实含义。
就在查账进行到关键时刻时,府衙的公函再次送来。这一次,是直接送到赵记钱庄,交给了王禹。
公函语气客气,但内容却隐含深意。它再次强调了灾后重建的紧迫性,暗示钦差将大量兵力用于查案影响了地方秩序,并提到了昨日钦差大营失火一事,表示地方官府非常“担忧”钦差的安全,希望能加强“协调”与“互助”。
王禹看完公函,冷笑一声:“这是在试探,也是在警告。他们知道我们盯上了钱庄,想把我调开,同时用灾后事宜和钦差安全来给我们施压。”
他知道,这是一场阳谋。府衙方面是受了那些乡绅望族背后势力的指使,试图通过官方途径来干扰他们的行动。如果他拒绝前往,对方就可以借此大做文章,上纲上线。
“大人,不能落入他们的圈套。”亲兵劝道。
王禹当然明白。但他必须去府衙一趟,这是作为钦差正使的责任。他不能给对方留下任何把柄。
他看向林萧,林萧也放下了手中的账簿,神情严肃。
“王大人,您去府衙。”林萧说道,“这里,交给我。您在府衙与他们周旋,为我争取时间。我在这里,尽快将这些账目的资金链条挖出来!”
他知道,王禹这一去,他在这里将直接面对来自赵家的压力,甚至可能面临更危险的局面。但现在,时间比什么都重要。
王禹看着林萧坚定的眼神,知道他心意已决。他拍了拍林萧的肩膀:“好!你要小心。我府衙那边一有结果,立刻派人通知你。营地的精锐亲兵都在你这里,务必保证安全!”
“请大人放心!”
王禹带着少量随从离开了赵记钱庄,前往府衙。他刚走,赵记钱庄的气氛就再次变得微妙。几个赵家的主事悄悄聚集在一起,眼神阴鸷地看着林萧,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林萧没有理会那些审视和潜在的威胁,他深吸一口气,重新埋头进入了账簿的海洋。王禹为他争取了时间,他必须在这段时间内,找到突破赵记这层迷雾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