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萧不过是想在这官场的一隅寻得一方宁静,安稳度日,可命运却好似故意捉弄他,钟子谦一案如同一场汹涌的风暴,将他无情地卷入朝廷党派争斗的漩涡之中,脱身无望。
齐王临走时那一道冷冽如刀的眼神,无疑是直白且凶狠的警告,仿佛一把锋利的刀刃,就那么悬在林萧的头顶,寒意彻骨。
但事已至此,再多的忧虑也无济于事,如今只有见招拆招,才有可能在这险恶的局势中,为自己觅得一丝生机。
他暗自咬牙,在心底发狠道:“倘若他们真敢对我动手,我林萧也绝不是任人拿捏、毫无还手之力的软角色,走着瞧吧。”
林萧揉了揉酸痛不已的脖颈,略作思忖后,决定亲自前往誉王府。回想起三天前,若不是誉王挺身而出,在众人面前力排众议保下自己,还为他争取到宝贵的三天时间,此刻的他,恐怕还在那阴冷、潮湿的大牢。
人情债,是这世间最难以偿还的。无论誉王当时的举动究竟出于何种目的,这份救命之恩,林萧都铭记于心,今日无论如何,都必须亲自登门,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誉王府气势恢宏,坐落在城北,那朱红的大门高大巍峨,庄重肃穆,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着王府的威严与尊贵,让人望而生畏。
林萧稳步踏入王府,沿着一条长廊前行,沿途可见嶙峋的假山错落有致,潺潺的流水清澈见底,颇具一番雅致的情趣。
整座府邸处处彰显着庄严肃穆的皇家气派,同时又不失雍容华贵的大家风范。
正厅内,誉王正悠然自得地端坐于主位之上,手中轻轻把玩着一枚温润剔透的羊脂玉扳指。
见林萧进来,誉王脸上瞬间浮现出一抹亲切和蔼的笑容,就好像见到了多年的老友一般,他热情地起身招呼道:“林萧,你来得正是时候。本王正闲得发慌,无人陪我消遣,你既然来了,可愿意陪我下一盘棋,解解闷?”
他的语气轻柔温和,让人听了心里暖意融融,不自觉地便放松了警惕。
然而,林萧心里却十分清楚,这位誉王殿下看似随和亲近,实则心思深沉,犹如深不见底的寒潭,绝非表面这般简单。
林萧连忙恭敬地拱手行礼,脸上挂着谦逊而得体的笑容:“殿下如此盛情相邀,下官岂敢推辞?只是我棋艺不精,实在拿不出手,恐怕会扫了王爷的兴致,还望殿下多多海涵。”
誉王听后,爽朗地哈哈大笑起来,示意林萧入座:“无妨无妨,下棋嘛,不过是为了寻个乐子,输赢又有何妨?
林萧并未立刻坐下,而是再次郑重其事地拱手,甚至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沉重:“殿下,三日前若不是您仗义出手,为我争取到这至关重要的三天时间,下官此刻怕是早已性命不保。这份救命大恩,林萧铭记于心,没齿难忘。今日特来拜谢,以表我心中的感激之情。”
他的言语发自肺腑,字字句句都饱含着真诚的谢意。虽说誉王当时保他的动机或许并不单纯,但这份救命之恩却是实打实的,林萧绝非忘恩负义之人,自然不会对此视而不见。
誉王笑着摆了摆手,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你我之间,何必如此客气?本王虽为你争取了时间,但真正能成功破案、洗清冤屈的,还是你自己的本事。今日你可让齐王颜面扫地,本王心里那叫一个畅快啊!”
这话看似是对林萧能力的赞赏,实则暗藏玄机,话语间不经意地流露出试探之意。誉王显然是想借此机会,探一探林萧的真实想法,看看他究竟是无心之举,还是有意为之,背后是否还有其他的谋划。
林萧听了,脸上露出一副无奈的神情,苦笑着说道:“殿下,实不相瞒,当时我也是被逼得走投无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出此下策。若不尽快洗清冤屈,我这条小命可就真的要交代在大理寺了。说起来,这回我可是把齐王彻底得罪了,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喽。”
他的语气轻松诙谐,带着几分自我调侃的意味,看似是在轻描淡写地诉苦,实则巧妙地强调了自己当时的无奈与被动,表明自己并无主动挑衅齐王的意图,一切都只是为了自保。
誉王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语气微微一转:“齐王那边,你不必过于担忧。有本王为你撑腰,他就算想动你,也得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你只管安心在大理寺做事,本王既然保下了你,就绝不会让你轻易受到他人的欺负。”
这话掷地有声,充满了护犊之情,但林萧何等聪慧,他敏锐地听出了其中的弦外之音。誉王这不仅仅是在安慰他,更像是一种隐晦的拉拢,在暗示他尽快表明立场,加入自己的阵营。
林萧连忙摆了摆手,脸上依旧挂着憨厚的笑容:“殿下如此厚爱,下官感激不尽。只是我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官,只想在洗清冤屈之后,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每天能喝上一口热茶,便心满意足了。”
他的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没有直接拒绝誉王的拉拢,也没有轻易应承,只是摆出了一副与世无争、只求安稳的姿态,巧妙地避开了这个敏感的话题。
誉王微微眯起眼睛,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玩味的意味:“林萧,你这话倒是说得像个看破红尘、隐居山林的隐士。
可惜啊,这朝堂就如同一个巨大的棋局,你既然已经破了李轩这步棋,就已经身不由己地被卷入其中了,想要抽身而退,可没那么容易喽。”
他稍作停顿,接着语重心长地说道:“齐王对你已经怀恨在心,虎视眈眈;李穆痛失爱子,也绝不会善罢甘休。你若是没有一个坚实的靠山,往后的日子,怕是举步维艰,甚至连性命都难以保全。”
誉王的声音低沉而笃定,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让人听了不寒而栗。林萧听在耳中,脸上的笑容依旧,但眼神中却多了几分沉思。
林萧挠了挠头,语气依旧轻松随意:“殿下,您说得确实在理。可我这人,一向懒散惯了,实在不适合在这波涛汹涌的朝堂争斗中拼命挣扎。
若哪天殿下真有需要我效劳的地方,林萧定当竭尽全力,赴汤蹈火,以报答您今日的救命之恩。”
这话模棱两可,既没有明确表明自己的态度,却又给誉王留下了一丝希望,进可攻,退可守,为自己留足了周旋的余地。
誉王听后,微微一怔,随即放声大笑起来:“好一个‘用得上’!林萧,你这性子,本王算是彻底看透了——滑得就像泥鳅,让人抓都抓不住。也罢,本王向来不喜欢勉强别人,你既然有心记住这份恩情,日后若有合适的机会,可别再推脱了。”
他的语气依旧温和,但眼中那一丝淡淡的失望却没能逃过林萧的眼睛。林萧的圆滑态度,虽然没有引起誉王的反感,但也让他意识到,此人并不容易被掌控,想要将他彻底纳入自己的阵营,恐怕还需要花费一番心思。
林萧拱手,脸上带着谦逊的笑容:“殿下的话,我都记在心里了。今后若有需要,下官必定全力以赴。改日我一定带上上好的茶叶,再来登门拜访,向殿下讨教。”
说完,他便识趣地起身告辞。离开的时候,他的步伐看似轻松自在,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成功逃离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激烈博弈。
誉王目送林萧离去的背影,眼神逐渐变得深邃而复杂,他低声自语道:“此人太过精明,心中的戒备太深。看来此事急不得,只能徐徐图之,慢慢谋划了。”
林萧走出誉王府,嘴里忍不住嘀咕道:“这倒霉的案子,可真是把我害惨了,就像踩了一脚狗屎,怎么甩都甩不掉。
他心底十分清楚,这仅仅只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短暂宁静。齐王的怨恨、誉王的拉拢,李穆的仇怨,还有朝堂上那些错综复杂、暗流涌动的势力纷争,都如同一座座无形的大山,压在他的心头。
这官场,已然变成了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他既然已经踏入其中,便再也没有退路。未来的日子,注定是危机四伏,步步惊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