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民安深吸口气,一直以为他是那种专情长情的男人,他冤枉她心术不正,扶起花南薇为正妻,她曾一度以为他对花南薇一心一意的,哪知扬州还有一个外室呢。曾经自己那样崇拜的正经又克制的男人,原来玩挺花。
来到王府外,正在下马车,二月里又落起雪来。
王府内正有一位老管家出了来,见了姜元末便磕头说,“王爷,还以为不能和您作别,如今见着了,曾经伺候您起居一场,奈何家中老伴儿逼着奴才辞工走呢,才贤妃打赏了银钱,奴才这就出府去了。您起居诸事已经交代年轻人经手去办了。”
姜元末见是一位素日管理他饮食的老管家,听闻了太子不日会来搜府,想是怕搜出脏银,王府被抄被牵连,便提前离府避祸的,他低手将管家扶了起来,“年纪大就不必跪了。过往几年有劳了。回乡去享受天伦之乐便是了。”
苏民安下马车时,正巧看见那管家离开。她看着姜元末的背影,虽然他肩膀是那样挺阔,可她却觉得他背负着好几座大山的感觉。
曾经的自己,会义无反顾拥住他,给他温暖。
如今,小心的将那份义无反顾锁在心底的角落。
他肩膀这几座大山,有王府命运,有姜玉,有贤妃,也有花南薇的花府,可没有她这位小人物呢。是以她不必心疼他或者为他忧心忡忡。
路上沈苒醒了来,苏民安恐怕叫花南薇看见姜元末抱沈苒,便将苒儿这个小人质从姜元末怀里接了过来,她牵着沈苒的手,跟着姜元末进府。
她抬头看看门头,曾经很希望摄政王府的门头可以百年屹立不倒,如今自己只觉得是个暂时落脚的过客,倒与不倒,与她何干。
贤妃听闻王爷进府便过了来,由花南薇及姜玉搀扶着过了来。
花南薇望见苏民安去而复返,心中下意识不安起来,花家命运都在自己身上背负,而和苏民安彼此之间都很清楚的真相,决计不能曝光叫自己的丈夫、婆母、小姑知道。
如今王爷不再是当年无权无势处处受人掣肘的小年轻,若王爷知晓真相恐怕会对她和花家不利。其实,她也不过是叫人往苏民安床底箱笼塞了一封信罢了,又不是什么原则性错误。她心里是一直爱着元末的。当年的抛弃,都是万不得已。
按说,王爷对她深信不疑,以为这苏民安窃取她功劳,并且不能忍受苏民安偷人,恢复记忆理应恼怒苏民安这样的下等人在身边陪伴三月,无论如何也会保持距离,老死不相往来才是。
如何跑去渡口将人接了来呢?
“夫郎,妹妹不是回了扬州?您怎生将人接了回来?”花南薇不解的看着苏民安牵着的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心里非常多嫌,很担心沈苒是王爷的孩子。
沈苒看见了贤妃,那个叫人踢坏了他泥巴城堡的有权有势的老奶奶,便下意识往苏民安的后背缩了缩,小声问娘亲:“阿娘,那位姨姨是摄政王阿叔的妻子么?苒儿需要去向她做自我介绍吗。”
儿子很有礼貌。可苏民安却担心那些人并不会给儿子留脸面,当面骂她小孩,她会发疯控制不住自己和那些人拼命,可到底人微言轻,能躲就躲了,她说:“不用哦,姨姨和阿叔在说话,不可以打扰的。”
沈苒便懂事的没有去和姨姨做自我介绍,摄政王阿叔的妻子看起来也很有严厉的样子,还是阿娘温柔呢。
贤妃往沈苒眉眼去看,又看姜元末眉眼,真像啊。
姜元末看见沈苒缩在苏民安身后,很害怕贤妃的样子,他的心一下子就像被狠狠攥住,疼的他半天缓不过来,他看向花南薇,“你说将人接回来干什么?她这三个月干了什么事?”
花南薇脸上发热,“其实南薇这三个月明白王爷是因为失忆错宠民安妹妹而已的,南薇并不与妹妹计较的。”
姜元末冷冷嗤笑,“本王没你那样善良,本王是要和她好好计较一番的。京城的人怕是忘了她的为人,本王需要提醒一下诸位。”
苏民安苦涩的笑笑,那么就放马来吧,大不了再断她两条胳膊,和她这个曾经陪他吃过苦的女人,好好计较吧!
花南薇鄙夷的蔑视着苏民安,过去三个月不是很风光吗?好日子到头了吧,被王爷擒了回来,还不是要看她花南薇的眉眼高低,宽容的劝慰姜元末:“王爷,咱们是高门大户,差不多就打发出去就是了,以免有失身份。”
姜元末低声说,“要么不治,要么治死,没有差不多一说。”
苏民安神色淡漠。
花南薇同情的看着苏民安,已经开始期待着王爷会如何为自己撑腰,去惩罚苏民安,苏民安那两条腿,还能受罚么,都是女人,她真的挺不忍心的。
“夫郎,我肚子有点疼,有点出血的样子。我出府有点事,忙完夫郎陪我看看大夫?”花南薇说。
“好。”姜元末颔首,“这胎得保住。”
花南薇半笑着经过苏民安,“让你见笑了民安,我怀孕他紧张的要命。我也不如你坚强,一个人应付不来,得男人陪着作检查这些才行。”
苏民安将沈苒的小手攥的紧紧的。
沈苒说,“姨姨,你肚肚里是摄政王阿叔的孩子吗。”
“是呢,宝贝。回头姨姨生了宝宝,你们一起玩好么。”
“好呢。你的孩子有个英雄阿爹,真的厉害。”沈苒由衷道:“不过,我的阿爹教人武功,也很厉害的。”
姜元末睇着苏民安。
苏民安别开了面庞。
“儿媳去打点过二日前去范府走动所需礼物了。”花南薇给贤妃交代二句,便离去了,她需要置办东西去范府拉政援,太子来搜府肯定带极多权臣,摄政王府势头不能弱了去,她需要保全她花家的命运!
贤妃面有深忧的对姜元末便:“末儿,你还瞒着本宫,说向皇上述职顺利呢。你妹妹都告诉本宫了,皇上叫你一个月内查清楚姑苏贪腐案,如若不然,便自刎去死,是么。”
“没有的事。”姜元末抿唇,“母亲,养好身子不要担心。”
贤妃叹口气,眼睛往那边抬了抬,“怎生将民安和外姓子接了回府?”
贤妃了解儿子的为人,他不是那种小肚鸡肠会和弱女子及小孩子斤斤计较的性格,对于曾经背叛过他的人,他也会疏远绝交,绝不可能会这样纠缠,知子莫若母,她看得出来末儿有心事。
姜元末说,“过二日您就知晓接外姓子归府为什么了。”
贤妃深思。
皇帝竟然如此冷血,欺侮她的儿子,贤妃暗暗的决定,要见一见皇帝了,她是个护犊子的,下冷宫时老东西说可以念她照顾他有恩,免她去冷宫,但她毅然跟着儿子进去了。
原觉得皇帝会因着末儿的努力和进益而对末儿改观,看来她还是对皇上抱有幻想,皇上根本就瞧不起他们母子,那么她照拂的皇上,叫皇上有命登基,她觉得也应该由她带走皇上。有些人不配活着。
贤妃看向苏民安,曾经她也曾像母亲一般保护着民安,哪知民安不是个好的,但她到底忘不掉冷宫里和民安相依为命的十年,见她回了来,内里在记挂着她有没有坐上船只的那种多余的情绪,安稳了下来,
“偏巧王妃在打点去范府见宰相的事宜,王爷身边正缺个知道冷热的,你多少劝一句二句吧。他急着见你,手臂摔了也没包扎呢。”
王爷身边缺个知道冷热的,她就得劝啊?
她看见王府惹上麻烦,看见姜元末承受诬陷,她还是挺痛快的,她不用置身其中跟着担惊受怕,还是很舒服的。
她可没有那种爱心去关心打断自己肋骨,将自己丢给刺客的男人。他要陪着做孕检的女人可不是她。
苏民安没有劝姜元末的意思,更没意向给他包扎手臂。
他应该也不希望她这样窃取别人功劳的女娘子靠近他。
苏民安对贤妃说,“府里不是有大夫吗。民安手笨,怕包扎不好。”
贤妃被问的居然一个字说不出来,民安对王府,对王爷,对她这个昔日的婆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了。
姜元末说,“府里有大夫。不用勉强她包扎。”
苏民安牵了下唇角,果然,大家互相憎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