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雨说到做到，第一时间就往宫里飞了鸽子。
皇帝拿着那封信，目瞪口呆。
“这个程成，他究竟要做什么？”
这简直离谱，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做事的，赈灾还没开始，就将户部的官员全赶回家了，这是唱哪出？
而且关于程成提议的燕山与西山伐木之事她也知晓了，更是一头雾水。
“他不是说了么，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永宁公主在旁边道。
“话虽如此，但他所作所为，实在匪夷所思。”
皇帝哪能做到无动于衷，这可是关乎社稷的大事。如果程成失败，韩成风就会得寸进尺，届时她的皇位必然不稳。
还有不到半月的时日，灾民就要涌入京城，没时间了啊。
现在她每晚都睡不着觉，不可能让她眼睁睁的看着灾民得不到救济，只能被迫接受对方的条件。
可程成现在对赈灾毫不上心，反而搞什么伐木，这是在报复工部吗？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这些破事，让她无比失望。
“陛下，不好了！”
此时，有太监急匆匆的跑来，道：“京城的百姓听闻户部要禁止民间伐木，都闹起来了！”
“天啊……”
皇帝抚住了额头，头好晕，好想哭。
“程成，朕真的能相信你吗？”
……
“狗官，为什么不让我们砍树！”
“现在哪家不需要木材，你们不让砍，木材从何而来？”
“还让不让人活了！”
户部衙门前，一群百姓聚在这里抗议，举着拳头高呼，要求户部的官员给个说法。
程远山急得团团转，而程成却是一脸悠闲的看着账本。
“这都闹到衙门了，你居然还无动于衷？”
程远山真是服了，这小子到底随谁的性子，屎都要崩出来了还是那么镇定，简直岂有此理。
他就说吧，一定会引起民怨的，这是明摆着的事，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别看了，你到底打算如何收场？”程远山直接将他的账本夺了过来。
程成无奈的道：“急什么，再等等。”
“还等？”
“他们声音还不够响亮，就这么小猫两三只，随他们闹去。”
“你简直无可救药！”程远山快疯了。
齐雨也是面露愤怒之色，如果不是因为这家伙是陛下信任的人，她真想一镖射死。
“难道你们还看不出来么，这些人分明就是收钱办事的，京城的百姓谁没事去山上砍树啊，此禁令只会影响京郊百姓以及木材商人。”程成道。
“那又怎样，只要闹将起来，只会越闹越大。今年天灾不断，百姓早有怨言，便是借故闹事，你又能如何？”
程远山朝外面看了一眼，衙门口的百姓似乎越来越多了，跺脚道：“实在不行，老夫唯有舍了这张老脸，出去安抚一番。”
“真受不了你，一点都沉不住气。”
程成随手抽过一张纸，递给程远山，说道：“给你，让人把这个贴出去吧。”
“这是什么？”
程远山拿过一看，立时大惊：“无条件开放西山煤矿私营？混账，这如何能行？”
“有何不可？”
“西山煤矿乃是官营，如何能开放？”
“呵，官营，一年进项多少啊？”程成不屑的道。
“呃……不到五千两。”程远山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这年头煤矿在财政中属于边缘收入，就是可有可无的那种，只因为是矿产，所以列为官营。
正因不重要，开采自然也不积极，眼下西山煤矿几乎闲置，所以开放私营不会有任何难度。
“开采困难，用处又不大，就算你开放私营，恐怕也无人去采。”程远山摇头。
程成懒洋洋的道：“所以才禁止伐木，给他们一点刺激。”
“你是想用煤炭代替木炭？”程远山突然惊呼。
程成点头。
“这如何能行，煤炭不易燃烧，且易碎易堵，远不如木炭，根本无法替代。”
程成突然笑了。
“你笑什么？”
“我笑你不了解市场。”程成道。“是，木炭确实好，但贵啊，多少人家里用得起木炭？煤炭才是好买卖。”
齐雨终于忍不住了，道：“你禁止伐木就是为了让人开采煤矿？”
“有何不妥？”
“大为不妥！”齐雨怒道。“木材可不止是用于制作木炭，若是京城没有木材，房屋怎么办，船舶怎么办，还有家具，手工用具，皆需木材。”
就为了你一时的心血来潮，是要让京城无木可用？
程成又笑了。
“你笑什么？”齐雨咬牙道。
“笑你也不了解市场，谁告诉你京城会缺木材了？”
程成看着她道：“你当外地的木材商人是吃干饭的，如此好的时机，他们岂会坐视？有需就必有供，你还担心这个？”
“况且我并未限制工部与将作监伐木，只需报备审批即可，并不会耽误工程。”
齐雨一愣，道：“可如此一来，民间木材价格岂不是要涨？”
“建材涨跌是可控的，不必忧心。重要的是，如此一来，木炭会更贵，煤炭才是出路。肉眼可见的市场，岂会没人去采？”
“就算如此，又有何意义？”
程成眨了眨眼睛，都说到这份上了，还没懂吗？
这年代的人确实够蠢的，不过也是，制度不一样，思维模式也不一样。
不过他也懒得再解释：“到时候就知道了。”
程远山叹了一声，让人将那告示贴到了户部门口。
此时门口除了百姓，已然聚集了不少商人，尤其是木材商，程成要等的正是他们。
而看到这则告示，他们第一个想法就是朝廷在逼他们转行，简直岂有此理。
但很快，他们就看到最后一行那醒目的免税。
免税！
无条件开放煤矿私营，还免税，朝廷在做慈善？
禁止私人伐木，放开煤矿，这还不够明显么？
京城木炭与木柴的消耗量是多少，别人不清楚，难道他们还不清楚吗？更何况，京城的木材商人，其实并不赚钱。
原因很简单，因为京城附近的任何大小工程，他们最多只能吃点残羹剩菜。
说白了，他们就是一群木工，转行并非不能接受。毕竟户部给的条件太宽松了，简直不像是真的。
别说正忧心前景的他们，就算是卖地瓜的商人，都不免有心动的感觉。
而这个时候，程成笑脸吟吟的来到了他们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