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神微微一笑：“你倒是个有趣的人。”
她丢下一个令牌给圣僧郎。
“这是进入我万妖京的通行玉牌，若是还有人界与妖界发生纷扰，你可以来这里找我，减少不必要的流血。”
圣僧郎勾唇一笑：“小僧，一定。”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些丑陋的谣言开始在人界中流传。
“传说那妖神娘娘对一和尚情根深种，夜夜与他在那妖城里私会。”
“是啊，那和尚是唯一一个有妖界通行玉牌之人。”
“啧啧，真不知妖神与和尚，是如何在妖界的血月之下翻云覆雨……”
流言甚嚣尘上，传到了妖神的耳朵里。
起初，她只是置之一笑。
毕竟如此毫无根据的话，在她眼里只是个笑话。
但，随着相信的人越来越多。
人族砸碎了她在人间的庙宇，骂她不配被供奉。
连妖族也不再信奉她，以为她色令智昏。
可她什么也没做。
妖神开始渐渐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特别是在她发现自己的神力大不如前后。
修行固然重要，但人们的信奉也是神力的一大组成部分。
她愤怒至极，她试图解释，但发现越解释，越没人相信自己。
看到那一双双暧昧不清的眼神，她才方知谣言的可怕。
明明是无根的浮萍，但却如浊水之污明月，黑云之蔽朝阳。
妖神冷静下来后，开始追查这谣言的来源。
很快，她便发现那谣言的源头，是城中的孩童，而孩童们又说是乞儿教给他们的。
乞儿，经常去庙宇蹭免费的斋饭。
妖神站在庙宇前，看到清念一脸慈悲地为那些乞儿施粥，登时什么都明白了。
她走向那挂着那道貌岸然笑容的和尚，厉声喝问道：“你为何传那谣言伤我？！”
清念平静地看着她：“阿弥陀佛，小僧不懂妖神大人在说什么。”
妖神冷笑：“蜚短流长，无根之语，一人传虚，万人传实，你在利用谣言的威势削弱我，你想做什么？”
清念脸上挂着慈悲的笑容，眼神却充满了嘲意：“妖神说的那些谣言，我也听说过，谣言啊，真是可怕，但小僧也是受害者。”
他反而步步紧逼，笑得讥诮：“妖神说是我传谣，又何尝不是另一种造谣？！”
“你！”
看到清念这倒打一耙的行为，妖神愤怒了，想要洗清自己和这人的关系，那最好的办法，就是——
杀了他。
妖神猛地向他袭了过去，清念眼里暗光闪烁，却丝毫没有畏惧。
反而，那双清冷的眼睛里露出了一丝得色。
“不许你这妖怪伤害清念师父！”
那些乞儿一个个扑到清念前面，被妖神强大的力量直接撞飞。
凡人孩童哪里经得起这种冲击。
一个个口吐鲜血，身体四分五裂，鲜血和肉糜飞溅到庙宇前方。
清念大喊：“妖神杀人了！”
一串佛珠朝她扔了过来，变成一座经堂想要压在她头上。
妖神抽出自己的骨鞭，将那佛珠打了个四分五裂。
但，她妖力太过强大，那些佛珠沾上了她的妖气，弹射到人群中，如同一个个巨型炸弹，在城中剧烈爆炸。
妖神双眸一缩，这佛珠怎么回事？！
“妖娘娘屠城了！妖娘娘屠城了！”清念大喊道。
那白眉和尚从庙宇间冲出，看到满地孩童的尸块和血液，看到满城的废墟，眼神陡然一变。
“妖邪，受死吧！”
他挥起禅杖，朝着妖神打去。
这原本无异于蜉蝣撼树，可妖神望着孩童的身体怔愣片刻，被他钻了空子，打在身上。
妖神撤退数步，冷声道：“你这秃驴如此不分青红皂白，你的弟子都要把天捅出篓子了，这些乞儿也全是因他蛊惑而死！”
白眉和尚蹙眉：“清念？他法力低微，哪能掀起什么风浪！”
不由分说，白眉和尚和妖神战在一起。
妖神能看出这和尚并非歹人，原本不想和他纠缠，但那白眉和尚似乎认定她是个妖物，下定决心要将她拿下。
谢无道想起那壁画中的内容，原来所谓的屠杀百姓竟是在这样的情形下发生的误会。
白眉和尚眸光凝结着寒霜，厉声道：“妖邪，今天我就替天行道，诛杀了你！”
“徒儿，看好为师的身体！”
“好！”清念笑道。
白眉和尚，口中低吟晦涩经文，声音仿若洪钟，滚滚而来。
刹那间，一股磅礴雄浑的力量自他体内喷薄而出，勾勒出一个巨大而虚幻的法相轮廓。
竟然是法天象地！那和尚的修为竟然到了如此地步！
那法相面容庄严，双目紧闭，白眉如霜雪般垂下，长及双肩，散发着慈悲又肃穆的气息。
妖神的眸光露出悲戚，这栖身于庙宇的白眉和尚，竟然有如此修为。
“你竟然已经修炼到如此地步，却为谣言昏聩至此，真是可悲可叹……”
“今日我若杀你，自身也定然受到反噬。”
妖神不愿动手，飞身想要离开此地——
法相的双手缓缓抬起，狂风呼啸而起，飞沙走石，日月无光。
法相的五指微微弯曲，掌心向下，只见每一根手指都开始膨胀，化作一座巍峨的山峰，朝着妖神抓来。
妖神见状，周身升腾起浓烈的黑红色妖焰，黑红色的法身不断变大，很快便与白眉和尚的法相齐平。
双眸如同两轮血月，在黑色的法身上闪烁。
妖神的法身抬手，稳稳接下和尚法身的五指山。
妖神法身怒道：“秃驴，你偏听偏信，只会让我们两败俱伤，终将铸成恶果！”
白眉和尚的法相挥起巨大的禅杖，朝着妖神打来——
妖神见再无回旋余地，便抽出自己的骨鞭，如同带着黑色的风暴朝着和尚的法相甩去。
金色的佛光与黑色的妖焰再次激烈碰撞，爆发出更为耀眼的光芒，整个天地都在轰鸣。
整座城发生了剧烈的地震，房屋在一瞬间迸裂，瓦片与石块如暴雨倾落。
这座安宁的城，眨眼沦为残垣断壁。
一击之下，白眉和尚的法身出现了金色的裂痕。
妖神挥着骨鞭打向白眉和尚的头，想快速结束战斗。
白眉和尚不顾一切，裂痕以惊人的速度蔓延，突然爆发出耀眼的金光。
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自法身处传出，向妖神席卷而去——
妖神双眸一缩：“你要自爆！”
世界轰然爆开，连空间都要撕裂了。
很久很久，两具法身消失。
妖神伏在地上，口吐鲜血，胸前一大片殷红。
天上蓦然轰隆，电闪雷鸣，几道天雷猛然打在妖神身上。
“啊——”
妖神心里明了，这白眉和尚定是个修为高深的大和尚，这样是天对自己的惩处。
白眉和尚脸上满是尘土与血污，僧袍破碎褴褛，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布满全身。
清念笑着走来，叹道：“好一个两败俱伤啊，两位，可知道有一句话叫‘鹬蚌相争渔人得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