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僧郎的脸色越来越冷，原本慈悲的双眸中沾染了寒霜。
“我这里啊，还专门为圣僧做了好几首诗呢，等到我走出这个大门，我啊，就给路边的孩童的一些银两，把圣僧郎的光辉伟绩传得到处都是……哈哈，想想都有趣。”
谢无道含笑凝视着圣僧郎的眼睛。
“比如什么‘圣僧郎戏蛇妖水畔，美妇人约经堂春宵’，还有什么‘圣僧郎携花妖共赴巫山事，蝶精帐里风流尝’——”
他故事还没编完还没说完，圣僧郎早已被他气得面容扭曲。
圣僧郎的禅杖猛然挥起来，虚空震荡，梵音乍起，无数“卍”字结成的金色锁链朝着谢无道汹涌扑去。
谢无道却动也未动，丝毫不惧，粟九的泡泡，沈昀的光蝶——这些防御类诡物已经挡在谢无道面前。
那金色锁链抽打着防护层，谢无道拿出大喇叭，扯着嗓子大叫：“救命啊，圣僧郎的秘密被发现，要杀人灭口了！”
他又凑近已经七窍生烟的圣僧郎，轻笑道：“被人造谣的滋味很爽吧，我这儿这种故事还有很多很多……”
胸口白骨娘娘的小骨指，已经热得像一滴灼烫的眼泪了。
僧人们原本得了命令，在殿外候着，此时察觉到异变，纷纷冲了进来。
在开门的那一瞬间，谢无道连奔带跑、跌跌撞撞逃一般奔出了佛堂。
他做出一副被迫害的惊惶之态，还不忘拿着喇叭大喊：“杀人啦，杀人啦，圣僧郎要杀人灭口，救命啊~~~”
方才这城里听到了谢无道的童谣，已经源源不断有人聚拢过来，此时殿外更是人满为患、熙熙攘攘。
正巧见到，殿内圣僧郎举着禅杖，似要杖杀谢无道的一幕……
谢无道呜咽着扑到人群中，一个老婆婆怀里，委屈道：“婆婆，圣僧郎的本相好可怕！竟然打着圣僧的名号，做些与女妖共赴云雨、与良家珠胎暗结之事！”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一双双眼睛震惊地望着圣僧郎。
圣僧郎面色如常，对众人行了一礼：“此人被一个我曾封印的妖邪附体，此番便是来辱我名誉的！今日小僧就把这妖邪再次拿下！”
谢无道不甘示弱，掏出怀中的无数字条，在空中一扬，大声道：“大家快快看看圣僧郎做的好事，劲爆、刺激、火辣！”
空中的字条如白雪纷纷而下，百姓们迫不及待地抢夺着，惊愕又兴致勃勃地读着那纸条里的内容。
“圣僧郎邂逅鱼妖春澜，蚌精缱绻情长……啧啧啧，这也太香艳了！”
“圣僧郎蟒窟嬉闹春宵，鹤妖情牵意绵……哇，圣僧郎这过得都是什么好日子！”
“圣僧郎佛堂遇娇娥，檀木案下暗传情……臊死了！以后我可不来这里拜佛了！”
谢无道饶有兴致地看着圣僧郎铁青的脸色。
他轻声道：“被算计得爽不爽？”
百姓们兴奋地交流着纸条上的内容，这一刻事实真相还重要吗？
谣言猛于虎也。
看到圣僧郎酝酿着阴云风暴的眼神，谢无道又对着大喇叭大声道：“哎呀，圣僧郎，你该不会想杀掉全城的人灭口吧！”
瞬间，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惊恐地看着圣僧郎。
粟九适时大喊道：“快跑啊！”
众人霎时间真是屁滚尿流、夺路而逃。
官方直播厅从谢无道进入寺庙、吹灭香火开始，就守在他这里没停。
直到刚才他对圣僧郎步步紧逼，环环相扣设计圣僧，在他轻易身败名裂，赞叹声已经不绝如缕地飘了起来。
“杀人就要诛心啊，谢无道这招太狠了……”吕穆的弹幕飞过。
一大堆“杀人诛心”刷了起来。
还有人激动道：“这个本好看啊，只要能让谢无道知道一点先决信息，就能把这个本耍起来！”
还有人不服气：“罗敷就是作弊，谁有了先决信息，都能把本耍起来！”
瞬间弹幕又吵成一片，真是百家争鸣。
而佛堂前呢，又清静起来。
谢无道笑道：“流言毒似蛇蝎，蜚语恶若豺狼，这因果啊，圣僧郎您可要好好享用。”
天色在一瞬间昏沉了。
“亥时已到，夜晚来到，欢迎回到万妖京，第二夜。”
谢无道算准时间，眼前圣僧郎的身影消失不见。
而圣僧郎那阴鸷的眼睛落在谢无道身上。
他们又回到了熙熙攘攘的万妖京。
系统宣布道：“第二夜，索面镜妖正等待你们去她的【镜冢】呢，玩家们请速速到达，镜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和你们做游戏。”
一路上路过绣坊，只见已经是大门紧闭，再也没有进入见到白骨娘娘的机会。
谢无道胸口的小指骨又一热，似乎在告诉他，白骨娘娘一直在。
黄大仙又蹦蹦跳跳地出现了，叹道：“哎呀，第二夜可是非常危险的，你们这些嫩头葱玩家，都跟着我走。”
夜晚的妖市非常热闹，一路上各种绚丽诡异之景，令人目不暇接。
黄大仙把玩家们带到一片墓地。
这个墓地非常诡异，罗布着成百上千面镜子，惨雾中散发着苍白的光。
黄大仙笑道：“哎呀呀，这就是镜冢了，前面镜妖娘娘的家。”
洛平飞了出来，蹙眉望着这里，对谢无道说道：“好强的怨气，这里和昨天的白骨娘娘处，不是一个等级的。”
谢无道也感觉到了：“看来，这三天夜晚的妖怪怨气，是逐步上升的程度。”
“危险程度也极速上升，被污秽杀死就是真正的死亡了。”粟九说道。
江戈提醒道：“你不要觉得妖娘是受害者，就没有任何危险，很多诡物都是受害者，但他们的危险性非常高，杀人不讲道理。”
一道空灵又诡异的声音，在镜中响起。
那声音不男不女，又像是重叠着无数男音女音。
“呵呵呵，欢迎来到我的【镜冢】，你们这些小可爱，应该没有经历过最真切的绝望吧，我会让你们一一品味到。”
系统大声宣布道：“请玩家进入镜冢，参加千面镜妖的捉迷藏游戏，第一个找到千面镜妖本尊的，可以获得千面镜妖的隐藏奖励。”
空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红圈，把坟地和镜子圈了起来。
系统开始倒计时：“倒计时结束，未进入红圈内参加游戏者，将被本系统秒杀。”
坟地、镜子、镜妖……怎么看都是危险至极的组合，但没有选择。
“10、9、8……”
玩家们鱼贯而入。
谢无道扫视坟墓丛中的镜子，镜子里的人影雾蒙蒙的，看不清晰。
在他的位置而言，至少有十面镜子里映出了他的影像。
镜妖娘娘的声音传来，飘飘渺渺，如云如雾。
她轻笑道：“真非真，伪非伪，世之众人，常以目之所见、耳之所闻，断物之真伪。”
“然目或蔽于表象，耳或惑于虚声，安能尽得其实？”
粟九低声骂道：“卧槽，哥们，这妖怪在说什么呢，让我这个九年义务教育的漏网之鱼好生为难。”
谢无道快速解释：“大概是说眼睛会被表象蒙蔽，耳朵会被虚声迷惑，不能完全相信。”
粟九骂骂咧咧：“虚声，我只知道嘘嘘声。”
镜妖娘娘慵懒一笑，轻柔地说道：“戏局既启！”
镜子突然变得清晰起来，但那清晰仿佛带着阴间的雾气，朦朦胧胧一派惨相。
谢无道望向镜中的男人，惊骇地立在原地。
镜中人是他，又不是他，因为——
那人没有脸！
是一个无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