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虞看着李润泽，对方却是眼底没有一丝意外的样子，姜虞不禁心底暗暗叹了口气。
怕是自己的计谋，全被这个表兄给猜到了。
上一世，李润泽在考上状元后，能那么快就在朝堂上站稳了脚跟。
不止因为有皇帝的扶持，更是因为他自己的才华以及会算计人心。
姜虞也并不打算，瞒着李润泽想让他助李家由商转向官的心思。
李家能出一个能庇护家族之人，就足矣。
“你是——李家的人？”李润泽看着姜虞，眼底一片冷清。
姜虞知道，面对李润泽这种性子执拗之人，就不能算计太多，跟对方使心眼子。
这样，只会让李润泽更加不信任自己罢了。
于是她摇了摇头，才道：“不，我只算是半个李家人，我姓姜。”
李润泽闻言，对着姜虞又上下打量了一番，才道：“你是——你是小姑姑的女儿。”
姜虞的嘴角勾了勾，果然，他小舅舅肯定跟李润泽提过她娘。
“嗯，我叫姜虞，大家都叫我三娘。”姜虞回道。
李润泽看着姜虞，眼底的寒意锐减了不少。
“你——竟是你找来了。”他这话，带着一丝讽刺，却又带有一点失望的意味。
“我找来，跟李家找来，有何不同？”姜虞很是直接问道。
“当然不同，我不喜李家人。”说到李家，李润泽的声音都冷了不少。
“你不喜李家，但是小舅舅却依然让你姓李，是为什么？”姜虞反问道。
这话将李润泽给问住了，是啊，他们都已经离开李家了吗，按理说他也是可以跟着他娘，改姓的。
但是父亲和母亲却都没有这样做，依旧给他取了李姓。
“小舅舅他一定还放不下李家的，这些年一直不肯回去，都是因为双方之间有误会。”姜虞看李润泽没回话，又说道。
“所以呢？你是李家那边派来的说客？”李润泽冷声问道。
姜虞叹了口气，才道：“不是，我是为了自己。”
“为了自己？”李润泽不解的望向姜虞。
“表兄，你有兴趣，听听小舅舅当年离家出走不一样的版本吗？”姜虞又问。
当初李明辉出走，定是有误会，姜虞今日就重新复盘当初的事情。
“呵，好啊，反正我现在这条命也是你救的，命都是你们给的，有什么听不得。”李润泽有点自暴自弃道。
他之前在柴房就已经暗暗承诺了，谁能救出他们父子，他可以给那人当牛做马。
什么尊严、不甘，在生死面前，都被李润泽抛之脑后了。
姜虞却是深深地看了李润泽一眼，才道：“我救你，是因为你是我表兄，是我的亲人。”
这一句话，使得李润泽的身子一僵。
他倒是没想过，姜虞会说出这样的话。
“表兄，不知小舅舅，有没有跟你提过，因着李氏家族后背无靠山，所以我娘被派去了跟京都平昌侯联姻。
平昌侯府因封地贫瘠，而家族又因不善经营铺面，所以亏损得厉害，当初连俸禄都快发不起了，所以才愿意跟我娘一介商户之女联姻。
可是我娘嫁入侯府十几年，从未得过侯府任何人的尊重，甚至从来都没能出席过京城世家圈子的任何宴会。
因为人人都嘲笑，我娘商户之女的身份，不愿意跟她接触。
而我父亲，更是在我娘嫁给他的第二年，就又娶了一个平妻进门。
他平妻赵夫人，父亲是太常博士。
我母亲怕给家族惹事，在侯府忍气吞声，不敢争夺半点家权。
而我——更是在十岁那年，被赵夫人诬陷，送到了庄子上几年。
那几年，我被庄子上的下人欺凌，屈辱不堪。
你能想到，我是从庄子上回到京，才回来了几个月？”
说到这，姜虞的眼眶已经微红。
而她的话，却也使得李润泽满脸震惊。
“你——你竟过得是这般苦？”李润泽低声说道。
女子被放在庄子，定然是不好过的。
自古女子就比男子难许多，姜虞一个人竟就承受了那么多。
那长期待在侯府的小姑姑，李润泽都不敢想。
“表兄，你和小舅舅为何不愿意回李家？是不是因为你们在怨，怨李家当初不同意小舅舅和小舅妈的婚事，导致小舅妈早早就去世了？”
李润泽看着姜虞，有点迟疑的问道：“你为什么——”
“你想问我为什么知道？我能找到你，难道就不能查到小舅妈已经去世了吗？”姜虞反问道。
而她的话，也成功使得李润泽沉默了。
“表兄，你觉得，想要保护一个家族，什么最重要？”姜虞又问。
“自然是权势。商户赚得再多，只要权贵人物的一句话，也只得拱手相让。”李润泽毫不犹豫的回道。
“是啊，表兄的想法，跟我不谋而合了。我今日跟你说这么多，也不是想来卖惨的。当初外祖父他们为何不同意小舅舅的婚事，不就是因为李家无权无势，不敢再节外生枝了吗？小舅妈的身份，小舅舅是知道的，但是他却还是不顾家族，是不是有点太自私呢？”姜虞很是直接的说道。
上一世姜虞就已经感觉到了，她这个小舅舅有点过于自私。
身为李家最受宠的儿子，却沉迷于儿女情长，离家出走，之后也对家族不管不顾，甚至教唆儿子怨恨家族。
“你！”
看见姜虞竟然这样说自己父亲，李润泽脸色骤变。
姜虞看着还躺在床上，但是眼角已经有泪水流出来的李明辉，才又道：
“难道不是吗？我娘一介女流，都知道为了家族，隐忍了那么多年。
我跟我姐姐还有弟弟，在侯府明明是嫡出，却过得连庶出都不如，被赵夫人的儿女多次欺负陷害。
可是小舅舅呢，他为了李氏家族付出了什么？现如今又凭什么怨恨李家？”
姜虞的说着这话的时候，目光却是盯着床上的。
李润泽见状，也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却不知他父亲李明辉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