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莫名的恐慌捏住了她的心脏。
温絮抬眼，还没等她细想，鼓起勇气追上去问个究竟。
那对老夫妻已经步履匆匆地拐进了住院部的大门。
温絮张了张嘴，想喊，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温絮。”
一道温和沉稳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温絮僵硬地转过身。
是乔湜也。
他穿着白大褂，显然是特意出来接她的。
“乔医生。”她定了定神。
乔湜也看着她有些过分苍白的脸色，皱了皱眉，“走吧，检查都安排好了。”
温絮被动地跟着他，脑子里还嗡嗡作响，脑海里反反复复闪过的，全是刚才那张稚嫩，又熟悉得可怕的小脸。
迎接她的是一系列繁琐又冰冷的检查。
温絮坐在冰凉的椅子上，双手交握，等待结果的时间，每一秒都像是被无限拉长。
她的心从未像此刻这般悬着。
终于，乔湜也拿着一叠报告单示意她跟上自己。
他脸上的凝重稍稍缓和了些，这让温絮稍微松了口气。
“结果都出来了。”他将片子放在灯箱上，指给温絮看。
温絮屏住呼吸，指尖下意识地攥紧了衣。
乔湜也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语气尽量平和，“不算太坏，上次的化疗效果是有的，你看这里。”
温絮的心稍微放下一点。
“但是。”乔湜也话锋一转，指着片子上一个不起眼的阴影，“这里，出现了转移灶。”
他顿了顿，“癌细胞确实出现了转移，但目前来看，范围不大，情况不算特别严重。”
不算特别严重……
温絮咀嚼着这几个字，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绝望。
乔湜也看着她，继续说道：“你先回家休息三天，尽量放松心情，不要想太多。三天后再来复查一次，如果情况稳定，我们就准备住院，进行第二次化疗。”
第二次化疗……
“化疗……”
温絮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身体不可控制地颤抖了一下。
第一次化疗时那种痛不欲生，五脏六腑仿佛都被搅碎，连骨头缝都在疼的痛苦，如同冰冷的潮水般瞬间涌回她的身体。
那种死去活来的感觉，她甚至还能清晰地记起每一个细节。
光是想想，胃里就开始翻江倒海。
她的指尖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
秦寂川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步履间有些匆忙，显然是刚处理完“急事”。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温絮煞白的脸，最终落在乔湜也身上。
“情况怎么样？”他沉声问。
乔湜也将情况简要地复述了一遍，“……三天后复查，顺利的话就准备第二次化疗。”
秦寂川闻言，深邃的眼眸微微一凝，似乎在消化这个信息，停顿了片刻。
随即，他看向温絮，语气里是坚定，“我会陪你。”
温絮抬起眼，眸光冷淡如冰，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不必了。”
她的拒绝干脆利落，不带一丝犹豫。
秦寂川像是没听到她的拒绝，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径直看向乔湜也，问出了一个让空气瞬间凝固的问题：“以她现在的情况，她大概还需要恢复多久才能怀孕？”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什么？”
温絮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秦寂川，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乔湜也也愣住了，随即眉头瞬间拧紧，脸色沉了下来，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她现在是什么情况，你难道不清楚吗？”
“她现在最重要的是保命，是积极配合治疗，控制病情，怀孕这种事情现在根本不能考虑，也不可能。”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温絮的心上。
保命……
是啊，她现在连命都快保不住了，他居然还在想……怀孕？
原来，他急匆匆地赶回来，关心的根本不是她的病情，不是她的死活……
而是她，还能不能……给他生孩子？！
秦寂川的目光掠过温絮那张震惊到失色的脸，又重新落回乔湜也身上，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话语中那令人发指的残忍。
他也并未被乔湜也的严厉语气影响，只是微微蹙着眉，又追问了一句，“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温絮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一把尖刀狠狠捅了进去，又用力地搅动了几下。
痛得她眼前发黑，几乎无法呼吸。
他怎么能……
他怎么敢？！
秦寂川，他可真是……好样的。
温絮再也听不下去了，站起身，一把抓过桌上的检查报告，没再看秦寂川一眼，转身就走。
门被她带上。
乔湜也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再转头看向秦寂川，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秦寂川，你到底什么意思？！”他很少如此失态，可这次是真的被气到了。
“你忘了当初是谁想尽办法不让她怀孕的吗？是谁，擅自剥夺了她做母亲的权利？！”
“现在她病成这样，癌细胞都转移了，你居然还想要她生孩子？”
“你知不知道，她现在的情况，强行怀孕，最坏的结果可能是什么？”
乔湜也的眼睛都红了，“是一尸两命！！”
秦寂川站在原地，脸色晦暗不明。
面对乔湜也的怒火，他沉默了几秒。
然后，他抬起眼，眼底竟是近乎疯狂的偏执。
“那你告诉我，要怎么办？她现在铁了心要跟我离婚，现在没有孩子，我根本留不住她！”
秦寂川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乔湜也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看着秦寂川的眼神充满了鄙夷，气得口不择言，“不可理喻！疯了！我看你是真的疯了！”
他指着秦寂川，手都在抖，“为了留住她，你就要用另一个孩子去赌命？赌她和你孩子的命？”
秦寂川沉默着。
乔湜也摇着头，最后丢下一句，“秦寂川，你落到今天这地步，纯属活该！”
秦寂川紧抿着唇，平复了一下情绪，也离开了办公室。
走廊里，冰冷的白炽灯光洒在他身上，更添了几分寒意。
他脚步未停，掏出手机，他点开一个没有备注，纯黑色头像的微信联系人。
指尖在屏幕上飞快地敲击。
【药还没有进展吗？】
几秒后，屏幕亮起。
那边只回了一个字。
【等。】
秦寂川盯着那个字，眸色沉了沉，指尖微微用力，屏幕暗了下去。
不远处一直低调候着的许一见他出来，立刻快步迎了上来。
“秦总。”许一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惯有的恭敬，“沈小姐的病房那边，好像有人去闹事了。”
秦寂川的眉头瞬间拧紧，声音骤然冷了下去，“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