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何北看到当铺的老板卡壳了。
过了好一会，对方又恢复了公式化的笑容，好像没有听到何北的话，重复了一遍。
“客官有什么需要吗？”
这Npc也太不智能了吧。
何北咂咂嘴，心里也明白这地方估计是受不起这“灵性”，不免收起了玩心。
开玩笑，你们敢收我还不敢当呢！
想了想，他拿出了自己身上的几件重宝，开始了估价。
先是龙语骰，可当50金币。
忘忧草，可当100金币。
作弊眼镜，可当100金币。
内在孩童，可当金币，0。
？
看到这的时候，何北脑门上出现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你这是出bug了？
内在孩童是何北的最大底牌，就算本质上起作用的是他身上的“灵性”，可作为能唤醒灵性媒介的内在孩童也不至于一文不值啊？
还是说这破当铺位格太低，凡是和灵物相关的都识别不出价值，一律当零算？
除此外，龙语骰的价值也让何北有些意外，按理说同为百宝袋当时给何北的选择，且何北也体验过这件道具的强力之处，应当是一个等级的啊。
不过就算同等级，也会有个高低之分。
龙语骰对于何北是神级道具，二十种效果，且大成功的情况下随意切换，一下子把他的上限拔高了一个层次。
但对于普通的赌徒来说，二十面，这投到想要的得投到死去啊！
君不见连百宝袋都给出了“幸运骰盅”来搭配着使用吗？
顺带一提，何北在心之街商店还看到了“幸运骰盅”出售，售价150金币。
其余两者都没什么好说的了，作为何北身上唯二（龙语骰：二？看看我啊！）能摸到三阶甚至四阶门槛的道具，基本达到了最高出售的价格。
当然这不代表作弊眼镜和忘忧草的价值相等，毕竟100金币的典当价（换算商店是200金币）是金币之城的顶格，也就是说哪怕十阶道具估计也只能在金币之城当出100金币来。
那就很好选择了，何北缺口100金币，且龙语骰和作弊眼镜都是重要的战力道具，似乎就只有一个选择了。
再见了，忘忧草。
我会很快接你回来的。
哦，等等。
自己刚才似乎在商店里看到了某种对自己挑战可能有利的道具，若是要购买的话，又是一笔开销。
那再见了，作弊眼镜，别担心，我会一起把你接回来的。
什么？战力？有内在孩童就够了啊。
乐呵呵的将二百金币装入自己的腰包，何北扭头准备赶紧去把最后一张门票买回来。
但就在他一只脚都踏出了大门之时——
“客官，别着急走啊，你刚才不是想聊聊...”
“当灵性的事吗？”
。。。
何北猛然回过了头，柜台之后，当铺的老板依旧笑眯眯的。
这是，这次的笑容不再机械，而是充满了人性的狡黠。
而且他整个人的气质也完全不一样了，由一个呆头呆脑的Npc，变成了一个...人。
这是被谁附身了？
隐藏剧情？还是...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字勾起了何北一些不太好的回忆。
虽说那次他收获了内在孩童这一强力底牌，但这种身在局中看不透迷雾的无力感让他至今记忆犹新。
他皱起眉头，盯着从容的当铺老板，吐出了两个字。
“比尔？”
当铺老板脸上似乎露出了不明所以的笑容，犹豫着举起了手，比出了一个耶的姿态。
虽然不太懂，他还是选择了照做。
“比二是啥暗号吗？”
额，看来多心了。
何北摇了摇头：“不是，我刚才想到了别的事。”
当铺老板有些失笑，从柜台之后走了出来，端起了一杯给客人的茶，轻轻的品了品。
“客官刚才所说，想当掉灵性是真的吗？”
何北沉默着，他刚才只是随口一说啊。
没想到对面好像认真了，好像引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没关系的，”
当铺老板放下茶盏：“你想当的话，我们也不敢收的。”
“毕竟这么珍贵的东西，我真怕我会忍不住昧下呢。”
他的话有些玩味，但何北没有着急回答。
何北清楚，眼前“当铺老板”出言将自己留下，自不会是为了再和他说一遍当不了呢。
“虽然没法当，但我可以帮你封印掉他。”
封印？
何北有些不解。
“封印之后，在这一场游戏，它再也感受不到你的灵性，也得不到它的庇护。”
这何北就更不解了：“这样对我有什么好处么？”
“没有任何好处。”
当铺老板点点头，无视了何北一副你看我是傻子的表情，继续说道。
“因为不是当掉，所以我一枚金币都不会给你。”
“那个，我捋捋啊，所以我在得不到任何好处的情况下，要自断一臂？”
何北有些哭笑不得：“我图啥啊？”
当铺老板却轻轻的笑了笑：“因为，这不就是你之所求吗？”
老板的声音渺远，而何北却有些迷茫。
我之所求？
“何北，我看了你来到金钱之城之后的所有表现，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他的称呼不是客官，也不是蒋毅，而是何北。
这似乎有些奇怪，但又没那么奇怪。
面对老板的问题，何北思索了一会，回答道。
“发现了你自己原来是个偷窥狂？”
“噗...”
当铺老板失态的喷出一口茶水，无语地擦擦嘴。
“我发现你看似在努力前行，但其实...不太在乎金币，不在乎名次，也不在乎输赢和奖励。”
的确，何北几番下来赚了不少钱，超越了金钱之城里绝大多数玩家，但其实何北还挺随性的。
他只是走走逛逛，但架不住自身过于出众，总有人给他送钱啊。
这话说的就有些不要脸了。
当铺老板抿了一口茶，继续问道：“那么，你在乎什么？”
在乎什么？
在进阶试炼之中，比起座次所带来的奖励更为重要的...
“是道！”
老鬼的声音和当铺老板一瞬之间重合。
“但是何北，你觉得自己这样真的找得到吗？”
何北进来之后遇到了许多赌徒，小偷巧心，不入流的肥羊，强盗大胡子鼠眼，蹩脚骗子二狗，心理大师猫头鹰，也在商店里看到了各样的赌徒道具技能。
可何北依旧没有明白什么是道。
世间有万千人，他们有的贪婪，有的愚昧，有的淡泊，有的执着，可与我何干呢？
例如二狗。
他早就知道世间一定有贪婪的人，也一定有不贪婪的人，可二狗是哪种人，重要吗？
赌徒有千万法，无数选择和道具，可自己又不会遇到全部，拿到什么道具就用什么呗？
何北不明白为什么路需要找，他觉得路从来都在脚下，只要不断的变强，终究能到达终点。
看着何北的迷茫，老板笑了。
“这其实不是你现在该思考的问题，但思考了也没什么错。”
“只是，你的方法错了。”
他倒光了壶中水，凭空取出一点新的茶叶尖，放入壶中晃了晃，为何北沏了一杯飘香四溢的茶。
“尝尝？”
入口苦涩，许久回甘。
他不爱茶也不懂茶，但本能的就觉得这是好茶。
品茶的时候，何北也思索着当铺老板的话。
方法错了？
这方法是老鬼提供的，错了？
何北想了想，决定相信眼前的当铺老板。
老鬼虽说肯定不会害他，可层次低啊。
一个三阶玩家，又是道听途说，懂什么见道明道啊！
相比之下，眼前的老板就不一样了。
就看看人家这格调，品茗论道，这多有逼格啊！
他暴殄天物的将杯中茶牛饮而尽，放下茶盏：“洗耳恭听。”
老板笑笑，不在意他的举动，食指轻叩桌间，轻轻说道。
“明道三法。”
“问心，行路，见天地！”
“你不曾问心，也未行万里路，何须见天地呢？”
他有些失笑。
“所以啊，我才说封印掉你的灵性。”
“何北，自你诞生至今，可曾失去过你的好运？”
严格说，在成为“莫测的狂徒”的那一小段时间内算，但其实没什么影响。
所以何北摇了摇头。
“那你就不好奇吗？”
“你一路走至此地，到底是所谓的灵性作祟，还是...”
“你就该是个天生的赌徒呢？”
这个问题，何北沉默了好久。
老板就那么悠哉悠哉的品着茶。
“为什么要帮我？”
当铺老板头也不抬，反问道。
“那你为什么要提点那些人呢？明明他们想抢你，想骗你？”
“所以我也想看看。”
“万千溪流汇聚，我投下的那颗石子。”
“最终能否到达大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