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前锋带着队伍,即刻便策马奔腾,直奔北辰王府而去。
街道上满是对接下来血雨腥风毫不知情的百姓。
“这又是哪位大人归京,这么威风?”
“要我说啊,这京城真是一板砖拍下去,都能砸死两三个贵人。”
“算了,没什么好看的,咱们啊还是为着那五十文的工钱,好好干活吧。”
可不等他们散去,便又有接连不断的军队一蜂窝涌入京城。
这些士兵们口中高喊着:“陛下龙体病危,闲杂人等退让!”
一语激起千层浪,百姓们瞬间恐慌起来。
“陛下病危?怎么这么突然?”
“那岂非要......另立新君?”
“当今陛下子嗣不丰,如今唯有齐王了。”
可仍有人出言反驳,“只是病危,宫中太医医术高超,陛下定能吉人天相。”
可话音刚落,竟又是一对兵马,手持长剑,将街道团团围住,为首的将军毫不客气地说道。
“奉陛下口谕,守护京城,尔等还不快滚回家去!”
可不说陛下口谕倒还好,一提起这个,人群中便不乏有人起了疑心。
“以往陛下口谕皆会由京兆尹在城中贴起告示,敢问京兆尹大人可在何处?那告示又......”
不等他话音落下,那将军直接一剑封喉,刀剑垂血。
“多嘴。”
百姓们那还有不明白情况的,他们如鸟雀般四散。
“杀......杀人了!造反了!”
惊呼声瞬间惊动周围的铺子,那些铺子的老板,即刻便做出反应,关门打烊,闭门不出,毕竟谁也不敢以命相赌。
街道肃静,京城平静得骇人,这时候,裴成钧才不徐不缓地从城门骑马入京。
他身后赫然跟着一万人马,一眼望去,竟望不到头。
“殿下,请。”
那将军收起刀剑和狰狞的面目,极为谄媚地向眼前这位“新皇”,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裴成钧抬眼望去,直通皇宫的官道畅通无阻,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畅快。
“父皇应当会被宫中用心险恶之人下了毒,众将士们随孤入京保护父皇!”
他一声令下,马匹的嘶吼声不绝于耳,瞬间便让京城沸腾起来。
往日一刻钟的路程,今日知晓片刻功夫,裴成钧便兵临皇宫宫墙下。
那守城的将士一眼便瞧出不对劲来,可不等他敲响警钟。
“杀!”的一声响破天际,顷刻间大军倾巢而出,应天门处血流成河。
“陛下,不好了!齐王......”
刘万禄不顾刚同二位美姬白日宣淫,后又服下赤朱砂丹药,正准备小憩的皇帝裴宏。
他惊恐万分地冲入养心殿,声音都带着颤抖。
“齐王造反了!如今军队打得禁军四散,宫门失守了。”
裴宏猛地睁开双眼,从龙塌上起身。
一阵晕眩袭来,他强摁太阳穴,试图缓解。
以至于鞋履穿了个相反。
“你说什么?那逆子竟敢逼宫?”
裴宏怒不可遏地揪起刘万禄的衣领,这怒气令他头痛欲裂。
“是,陛下您快出宫避难吧。”
可裴宏却并不采纳这个意见,他将刘万禄甩在地上。
“荒唐,朕是天子,是齐王的父皇,难道还要惧怕他吗?”
“更何况,哪里有儿子敢杀......”
敢杀父亲的?
话未说出口,裴宏便想到当年,他也是如此登上皇位的,瞬间一股心虚涌了上来,他止住了话头,却狠狠甩袖。
“京城守备司司使呢?京兆尹呢?统统都去了何处?”
裴宏欲召他们入宫救驾,可刘万禄接下的话,却犹如一盆冷水,将他浇得浑身发凉。
“陛下,他们前去赴英武侯府的定亲宴,如今竟都不知所踪啊!”
裴宏呼吸一滞,牙齿直打颤,豆大的冷汗从鬓边渗出。
“姚鹩,一定是他将人都扣下了!”
他惊恐地左顾右盼,却见殿外竟无一人侍奉,都逃命去了!
“刘万禄,快,快去将姚锦书那个贱人给朕抓来,只要朕将姚锦书的命握在手中,裴成钧那个逆子,便要投鼠忌器了。”
恐惧和害怕早就将裴宏的理智吞没,令他忘却了刘万禄只是个太监,手无寸兵,如何能抓得来姚皇后?
“父皇,这个时候了,您就别为难刘公公了。”
裴成钧那尖锐又嚣张的声音袭来。
裴宏只觉得脑袋发胀,他双眼猩红一片,望着身后跟着士兵而来的裴成钧。
“你......你想做什么?”
裴宏已经多少年未曾见过鲜血了,他坐在至高之位,不必脏了自己的手,便有人抢着替他去做。
是而此刻,裴成钧身上那股浓郁的血腥味,令他头皮发麻。
他竟再无往日的威严,抄起桌几上的铜烛台,弓起身子,朝后退去。
“孤想做什么?”
裴成钧步步紧逼,嘴角上扬,周身散发着阴狠的气息。
“孤自幼受父皇教导,自然是想继承父皇您的手段,做当年父皇所做之事!”
当年!
裴宏那阴暗的记忆再次涌上心来,当年便是他烧死了自己的嫡母,同嫡母腹中那个即将出世的嫡子。
又刺激逼死了自己的父皇,而如今,上天竟要报复他,让他也死于亲子之手吗?
“不,不能,逆子,若无朕的传位诏书,你便是无名无分的乱臣贼子!”
裴宏不愿意认命,他猛地想到宫外那人——北辰王。
虽说北辰王素来我行我素,手段狠毒,可却是皇室旁支,同皇位无缘无份。
但他骁勇善战,裴宏不得不承认,裴寂的头脑,远非他的儿子,裴成钧,更为厉害。
现下裴成钧如此大张旗鼓,裴寂定能识破裴成钧的阴谋,也并非有勤王救驾的可能。
“逆子,你擒得住文武百官,难道能降得住北辰王吗?”
“朕记得,北辰王今日并未去定亲宴,你就不怕他杀入皇宫,取你首级吗?”
可回答他的,却是裴成钧的仰天大笑。
“哈哈哈,父皇,您不是最忌惮北辰王吗?如今竟也抱希望于他身上?”
裴成钧掐算了下时辰,这个时候,梁前锋应当已经包围了北辰王府,饶是裴寂再有异于常人的能耐和本事。
在他兵强马壮的情况下,料裴寂也翻不过天去。
裴成钧再也忍耐不住将这除了身世,处处压自己一头的皇叔,踩在脚下,又再次得到了凤命之女,带来的狂喜,笑容愈发狰狞。
“孤早有打算,如今北辰王府便是一只苍蝇都飞不出来,父皇,您就死了这条心吧。”
他将早就准备好的即位诏书拍在御书房的桌台上,身后那个将军,顺势将毒酒拿了出来。
“陛下,您到赴死的时候了。”
裴宏瞳孔剧烈地震,他止不住地摇头。
“逆子,朕不会签上这封诏书的,朕不会!”
可下一秒,便有两名身强力壮的士兵将裴宏擒住,直接拖到了桌台前,毫不顾及裴宏的颜面。
“父皇,不需要您签,来,摁个手印。”
裴成钧还是头一次见在他和母后面前,永远一副高傲模样的父皇,此刻狼狈不堪,任人宰割的模样。
他瞬间多生出了几分耐心,拉过裴宏手,就要往那诏书上摁去。
眼看就差毫厘,大局便可定下,可是梁前锋却紧张万分的闯入殿中。
“殿下,北辰王府早就人去楼空,属下便是连一个婢女都未曾瞧见!”
“什么!?”殿内瞬间响起裴成钧的惊呼声。
裴宏忙趁他分心之际,一把将桌台上的茶水推翻。
那模仿裴宏字迹的诏书顷刻间便被打湿,其上字迹模糊,再难辨认清楚。
“哈哈哈,逆子,终究是你棋差一招!”
裴成钧顿时火冒三丈,一拳头落在了裴宏的鼻梁上。
“啊!”
裴宏的惨叫声伴随着鼻骨断裂发出的稀碎声,令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去,给孤查北辰王的踪迹,格杀勿论!”